第十三章：再一次

「喂，又怎麼了？」

劍崎嘴裏嘟嚷着走了過來。

「總算來了，」啟子道，「你最慢哦！」

「沒辦法嘛！」

劍崎說着看看集合在大廳的工作人員和演員，「一直搞到早上，再說，我也沒那麼年輕了。」

「你倒是得說清楚。」井關真弓綳著一張臉道。

「阿啟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大家吵醒的。」松原道，「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突然吵醒各位。」啟子看看眾人，「有個住宿在這裏的女孩子不見了。」

啟子把事情的原委說了。

「說不定她自己不知道上那個男人的房間去了呢？」

有個工作人員抱怨道。

「好了！」峰川喝道，「人家的媽媽在這兒呢！」

「哦。」

「嗯，就像阿啟說的，要是咱們其中有個人動了歪腦筋誘拐了人家女兒，那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導演說得有道理。」松原道，「阿啟，你想得出來是誰了嗎？」

「沒有。」啟子搖頭，「很抱歉！想請各位把鑰匙借一下，我想整個繞一圈、查一下。」

「你說什麼啊？」真弓高八度的嗓音，「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跟班而已！」

「也沒什麼大礙啊！」松原道，「查一下也沒什麼嘛！」

「是啊！可是……」

「等一下。」

有人說道。

「田中先生！」

啟子回頭道，「你也起來了？」

「走廊吵了起來，我就醒了。」

田中看起來根本不像被吵醒的樣子，他的臉色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那，你也聽到我說的話-？」

「是的，……而且我覺得你處理得很得當。」

「謝謝！」

「如何？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好了。」

這可正合了啟子的心意。牽涉到工作人員的私隱，她自己心裏也不好過。

「好，那就拜託你了。」啟子道，「你又是個老練的刑警，我也安心。」

「不要太抬舉我了。」

田中不好意思地說道，「如果沒有異議，我想請各位快把鑰匙交到我這裏來。」

這回，可沒有人多說什麼了。

田中拿了鑰匙，記下人名、房號，快步地離開了大廳。

……一時鴉雀無聲。

聰子走向坐在不遠處的吉原伸子。

「你很擔心吧！」

聰子說道。伸子無言地點了點頭。

聰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問道：「她，叫做志乃是嗎？有沒有告訴你，是誰找她搭訕的？」

伸子搖頭。

「什麼都沒說……」

「哦，」

「她，對這類事一向沒什麼興緻的，誰知道……。倒是我才熱中，每次都很興奮……會不會，她……」

「你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聰子輕拍著伸子的肩。

……但，大約過了三十分鐘，田中一無所獲地折了回來。

聰子睜開眼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早上被那件事吵醒，回去睡了個回籠覺，結果一睡到現在。

「啟子……」

聰子起身看一看房裏，沒見到啟子和惠一的影子。

聰子看見餐桌上有服務生送來的午飯，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

「真是的！」

聰子輕聲道，從床上起身到浴室去。

洗過了澡，一身清爽，不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個盤底朝天。

正喝着咖啡時，有人開了門，是惠一進來。

「姊，起來了？」

「剛剛起來，啟子呢？」

「在院子裏，」

「院子？」聰子回問道，「那麼熱的地方？」

樹再多，白天還是很熱。

「和警方的人在一起，」惠一道。

「警方？田中先生嗎？」

「不是，是這裏的警察。」

「……為什麼到院子裏？」

「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麼事，什麼女孩子怎麼的？」

「然後呢？」

「聽說找到了。……死了，在院子裏。所以……」

聰子兩、三分鐘之內穿好衣服出了房門。

一到院子一看，樹林裏面，有一堆人擠櫝著。

聰子快步走了過去。

「是永谷聰子！」

有個人叫了起來，很快地她就被記者、攝影記者給團團圍住了。

「聰子小姐，對這件事，請說一下你的看法！」

「聽說被害人是你的影迷，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問題漫天飛了過來，但聰子沒心情同答。

「……你說旬話嘛！」

「聰子小姐，看這邊……」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有個聲音刺了進來：「讓開！」是啟子。「聰子小姐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喂，退後一點！」

啟子用力地推開記者。

「跟我來！」

說着抓起聰子手腕，走向飯店。

「聰子小姐！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一句話也行。」

啟子和聰子甩掉窮追不捨的記者，來到飯店的休息室。

「對不起……」聰子坐到沙發上，「我沒考慮到這麼多。」

「好啦。……你也聽說了？」

「惠一告訴我的。」

聰子看着啟子，「……難道真的又……？」

「在林子裏被強暴后殺害的。」

聰子忍不住閉上眼睛。

啟子繼續說道：「報紙和電視記者都還沒發現到兇手可能是外景隊的工作人員。戲還可以照常進行。」

「怎麼跟她的媽媽交代？」聰子問道。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沒辦法啊！」啟子安慰道，「我們光在這兒耗著，也沒法子幫什麼忙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

聰子緩緩地嘆氣道，「不過……一定是同一個人，兇手一定是同一個人。」

「和你朋友遭遇的是同一個？嗯，我也覺得十分有可能。當然，也有可能是另一個人，那個女孩子無意中到院子裏去，正好碰到那裏有個人，結果遭到毒手……」

不過，啟子自己也認為這樣實在說不過去。

「不是！」聰子道：「一定是咱個這群人之中的一個！而且就是害死留美子的那個傢伙！」

「聰子！」啟子對聰子的話，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你是不是有事瞞我？……是不是？」

聰子良久沒有回答，點了點頭。

「有人打電話到房裏來。對方也知道，我在查留美子的那件事。」

「什麼？」

……啟子聽了聰子的話，臉都青了。

「為什麼沒有馬上告訴我？」

「對不起。」

聰子歉然道：「可是，留美子的事，我要作戰到底。儘可能的不要麻煩到你。」

「你這麼做才是真的麻煩到我了。」

「嗯。」

「結果，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現在全日本，你可有好幾十萬的影迷哦，可別忘了！」

「嗯。……我知道。」聰子點頭道。

大廳又起了一陣騷動。

聰子起身一看……女孩的屍體正被人運了出去。

閃光燈閃著，電視攝影機的燈光在大廳里照着。

女孩的母親，似乎忘了哭泣，獃獃地跟在後頭。

「……再一次。」聰子道：「這種事絕不能再發生一次！」

「對！」啟子點頭道。

「啟子，」聰子慢慢地坐下，「我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田中。」

啟子從未想到這一點，嚇了一跳。

「你朋友的事？」

「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復讎問題了。……這一回他是真的殺了人了。」

「對，這麼做也許比較好。」

啟子也同意了，「……啊，是田中先生。」

啟子正好瞧見田中送走警車，回到大廳。

不用喊他，他自己就瞧見啟子她們，走了過來。

「……唉，我心情很沉重。」

田中坐了下來，要了杯咖啡。

「我想讓自己腦子清醒一點。」

然後自己又發現到：「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

看了看兩人的臉。

「沒有，我們正有話要告訴你。」啟子道：「聰子，是不是？」

「嗯，……田中先生，今天這個兇手，一定也是害死我朋友的那個人。他倒沒有動手殺她，但是形同殺害。」

田中正身坐好：「告訴我是什麼事。」

聰子把發生在留美子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

田中聽完了聰子的一席話，很頭痛地說道：「你居然冒了這麼大的險？」

「我一直都很小心。」聰子道：「而且啟子一直在我身邊。……我最在意的是今天那個女孩的事。」

「那個芳村志乃呵！」

「如果……兇手是為了故意對我示威而動手殺了她的話……。如此一來，就等於是我殺了那個女孩。」聰子垂下眼帘道。

啟子想都沒想到這一層。的確有這種可能。這麼一想，聰子的心裏一定很不好過吧！

「好了。」田中道：「『形同殺了她一樣』和『殺了她』可是天和地一樣的差個十萬八千里。責怪自己，不如把這個怒氣加倍還給兇手！」

聰子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田中點頭道：「對！謝謝你，你這麼一說，我心裏也好過多了。」

田中微笑道：「讓天下一大偶像這麼說，可真光榮！」

說是天下，可真是古時候的說法。不過出自田中口中，還真是相配了。

「……那……」田中拿出記事本，「你的朋友遭到毒手時，在那個地方的人，現在有誰和誰住在這家飯店？」

「唔……」

啟子想了一下，「很多。所以特意找了原班人馬的。」

「大致說一下。」

「演員有我們公司的劍崎，還有松原先生，當然，井關真弓也一起。……只是，那一天他們有沒有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是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們身邊。」

「是啊。如果她和他一起的話，那松原先生就沒有嫌疑了。」

田中說道：「那個年輕的呢？」

「君永始是吧？……難道？」

啟子不禁說道：「那時他還沒正式出道，不過……」

「怎麼了？」

「嗯。……說不定，他也跟了松原先生一起去了。」

啟子搖了搖頭：「像松原那樣的明星，總會有幾個人跟在他身邊。他出道之前和現在的樣子也不一樣。」

「哦？那，沒那麼年輕？」

聰子道。

「倒也不是。」

田中道：「我查過了。君永始實際年紀是二十四歲。」

「二十四！」

啟子和聰子不約而同的提高嗓門。

「而且不像他外表那樣子不懂世事的公子哥兒。他高中退學后還混過一陣子。」

「總覺得他給人家一種粗暴的印象，可是……居然是二十四！」聰子搖頭道。

「和他在一起時，要提防！」

「我會小心。」

「……還有沒有其它的演員？」

「我想沒有。」

「小林准一呢？」

「他沒有。在的話，我會記得。再來是峰川導演，然後是幾個副導。」

「一樣的人嗎？」

「嗯，是劍崎找來的。……這麼一來反而不容易找出是那個了。」

「不會，總比亳無線索要好得太多了。」

田中道：「法醫檢查時，應該可以知道血型。」

「要全部查過吧？」

「不用，我想沒那個必要。」田中道：「這麼一來，戲不就又要停擺了嗎？」

「是啊。」

「可是，停了也好的話，就該停工。」聰子道。

「我倒認為繼續拍下去比較好。」

「哦？」

「如果停工回到東京，調查工作可就更難進行了。在拍戲時，至少大家都沒法子從這裏抽身。」

啟子想：原來如此。

「……阿啟！」

峰川走了過來。

「導演，什麼事？」

「我聽說了，是那個孩子的事嗎？」

「是啊！」

「居然有這種不是人的東西。」

峰川嘆了口氣：「……聰子，對不起啊，今天晚上還要再拍一點。」

「好。」聰子立刻答道。

「是第三十二幕。有台詞吧？」

「沒關係，我會先練過。」

「拜託了，出了這種事，你多少會受到影響。」

峰川也一副沒心情的樣子，大概是想好不容易順利進行到現在吧！啟子很明白他的心情。

「如果真是我們的人乾的，我一定要把他掐死！」

「導演，可彆氣壞身子了。」啟子道：「也不一定是啊！」

「是啊！」

「什麼時候拍？」

「哦，七點想試拍一下。」

「好。」

「然後我再電話聯絡。」

峰川擺了擺手，走了。

「他累了！」田中道。

「是啊，想把這當作終身職業，也……。我真擔心，戲拍完了他也不行了。」

聽了啟子的話，田中微笑道：「我啊，如果不能好好的把事情結束的話，才真會沒命。」

「因為你是刑警嗎？」

「因為我是影迷。」

田中對着聰子，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