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第10節

晴美又把門打開一條縫。

「這裏是我的家嘛。」那男的——不,男孩說。

「你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安靜。這兩個人很喜歡用藥的。」有氣無力的平板聲音,「使用過量的話,人會失常,也有不能恢復正常的哦。」

晴美也知道他是誰了。

對,他是門協議員的兒子,門協升二。

「謀殺嗎?」片山說。

「被書本謀殺的事可能嗎?」石津抬頭仰視高及天花板的書壁,「有人把這些書全部讀完嗎?」

「誰曉得?!」

片山他們來到「現場」。

室田的死是意外還是謀殺?這判斷有十分微妙的地方。

最終必須等候驗屍結果,總之在可能的範圍內,必須讓現場保持原樣。

在地面堆積如山的書本。

確實,這些書掉下的方式不自然。若是書架方面因某種震蕩而造成書本一同掉下來,也不可能變成這種局面。

「名探掌握到什麼?」聲音說。

佐久間恭子穿着白袍走過來。

「從這梯子的位置來看,室田確實是從梯子跌下來的。」片山仰頭看,「可是,這些書山……兇手——假設是謀殺的話——若是把室田從這梯子推下來,光是這樣就有可能折斷頸骨么?」

「有可能的。問題在於他以怎樣的姿勢跌下。」

「至少跌下后,暫時不能動吧。」

「是呀。從最上面掉下來的話,相當嚴重了。」佐久間抬眼望梯子,「上去看看好嗎?」

「呃……也好。」片山最怕高的地方,「喂,石津——」

「是。」不用說也明白的樣子,「不知梯子扎不紮實?」

石津問一句就爬上去了。

梯子多少發出「吱吱」響聲,總算可以上到最高的地方。

「相當高咧。」石津說。

剛好從他那個位置可以構到的架子已空得乾乾乾淨凈。寬度有兩米以上吧。書是從那裏掉下來的嗎?

「但……怎樣掉下來的呢?」片山喃語,「假如把上去那邊的人往下推的話……」

「當事人的手鬆離梯子才做得到。」佐久間說。

「對呀。喂,你把架子上的書拿一本打開來看。當然,手要松離梯子。」片山」直仰視石津說:

「但是,若是有人把室田老師推跌下來,他怎樣逃走?」佐久間說。

言之有理。片山把那名接待處的女孩叫來。

「嗯,當時傳來好大的響聲,我馬上跑過來。」女孩說。

「途中有遇見什麼人嗎?」

「沒有。我剛好有事,就在這上面附近。所以,如果有誰從這裏出來,我是馬上會知道的。」

「那麼……當時已經上了鎖?」

「是的。怎麼喊也沒迴音。」

「其後呢?你去叫人那段時間,有人可以從這裏下去嗎?」

「不可能。」女孩搖頭,「我在這裏大喊大叫,在上面看書的兩三個人也下來了,我請他們留在這裏,然後聯絡校內的總務就跑回來——」

「即是說……誰也不能從這裏出去了?」

「應該是的。」

假如接待處的女孩沒撒謊,表示在石津撬開這道門前,沒有人從這裏出去了。

畢竟室田的死是意外不成?

石津已經從梯子下來了。

片山望望梯子,然後不顧一切似地吸入一口氣,開始慢慢爬上去。

「片山兄!不要緊吧?」石津嚇得大叫。

「別大聲喊!反而嚇倒我,不是嗎?」片山反駁他,好不容易才上到最上面。

書架左右完全空了。

可以見到對面書架的后側。換句話說,由於書是背對背排列的,從對面放的書,緊密地並排在那裏。

片山稍微伸頭去窺望。

「果然——」

在積塵的書架上,書本有移動過的痕迹。不是這邊的架子,是那邊架子上的書。

有人在這架子的另一邊待過。

室田無所知,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於是在這裏翻書。就在那當兒,另一邊架子的書動了——從那隙縫間有人伸手過來,把他推倒。

沒捉住梯子的室田一下子垮台,失重心往下掉……

可是——若是這樣,何以這麼多書掉下去呢?

片山沉思著。還有,那個「某人」怎樣從這裏走出去?

「片山兄。」石津在下面喊,「有人找你。」

「嗯?」

禁不住往下看,片山立刻雙腳發抖,緊緊捉住梯子。

「我想起啦。」進來的是水田智子。

「剛才她說她突然想起什麼來了。」大崎也跟着來。

「是嗎?」

片山裝作平靜,從梯子走下來,雙腳着地時,不由喘氣。

「我被人關在某間大屋的地下室。」

「大屋?」

「嗯。剛剛終於想到了。被人帶進去時,我看了外面的門牌。上面寫着『門協』。」

「門協!」

片山和石津對望一眼。

「然後,我——」

「等一等!你跟着來!」

片山往前跑。石津拉住水田智子的手,慌裏慌張地追上去。

大崎呆若木雞,目送片山等人「呱喀呱喀」地衝上樓梯,喃喃地說:

「我沒那份精力!」

「噢,」佐久間恭子嘲笑他,「你不是有精力去擁抱那麼年輕的女孩么?」

大崎頓時臉紅耳赤。

晴美心焦如焚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假如片山等人在就好了……真是的,最緊要的關頭總是不在!

她忘了是誰說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盡在埋怨。

「我要進K大,容易得很。」聽見門協升二的聲音,「因為我賣到了入學試題。」

「你說什麼?」小百合說。

「當然不便宜,我哥哥考試時也買了。向今板教授買的。我爸爸盯上了這個,他說只要有組織地買賣,又安全,一定賺大錢。」

「怎麼可以……那些認真讀書的人怎辦?」

「人生就是這麼回事嘛。」門協用淡淡的語調說:「行運的人永遠都是幸福的,不行運的人做什麼都是不行的。」

「荒唐!」小百合說:「那麼——為何帶我來這種地方?」

「我嘛,要從補習班或考生中找一個稱心的,協助我們『工作』。當然,必須堅強,懂事才行,見到你,我覺得沒問題,就盯上你啦。」

隔了一會。

「你想叫我做些什麼?」

「你會看人吧?你只要找人,知道哪一家的孩子可能會出錢買,然後盯上,調查那一家的底細,通知我就可以了。為了做這件事,你必須「盪』一年重考才行。」

「我……」

「你和買賣直接無關。所以,萬一有事時也沒你的事。還有,大家為了考試都拼了命。若是用錢可以拿到考題,首先不會有人拒絕的。」

因為只聽見門協升二的「聲音」,晴美猜測不到小百合處於怎樣的狀態。那個關谷和自稱「水田智子」的女人在一起,可以想像是怎樣的局面。特別是出現「葯」的話題,令晴美更加不安。

「怎樣?」門協說:「如果不願意的話,這兩個人會把你怎樣,我也不知道。你是聰明人吧?東京嘛,是個有錢就有趣的城市。如果你肯接受這份差事,大把零用錢到手哦。」

過了半晌,小百合用堅定的語調說:

「你以為別人和你一樣?起碼我不是。不要。我不能做你的助手。」

聲音充滿確信,一點震抖也沒有。

你在說什麼呀?晴美大呼不妙。當然,站在晴美的立場,假如換作她在這個處境下,「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不過,若不暫時裝作聽話的話,就無法逃離那個地方呀。

如果正面硬碰硬的話,未免——

「哦。真遺憾。」門協說:「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下。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吧。」

「不必考慮!」

「是嗎?」

過了一會,傳來小百合「嘩」然的叫聲。晴美差點沖了出去。

「頭髮被扯就發出這種聲音,以後就不得了啦。」門協說。

「我用藥,使你忘記一切好了。」關谷說:「我會好好疼一疼你的。」

「你跑不掉的。」女人說。

「沒事的。」門協說:「上次你只是被警察捉住,我爸爸大發雷霆。下次再失敗的話,會被我爸爸殺掉哦。」

他的說話方式幾乎毫無表情,反而叫人不寒而慄。

「不會再失敗的。」關谷說。

「唔。這樣最好。」門協說:「那麼,她的事拜託了。」

「不看一下嗎?」

「我不喜歡殘酷的事。不如看影帶更有趣。不過,你這樣做,可以嗎?」

「你指什麼事?」

「沒有東西,不能做生意呀。」

「我曉得。我會去拿的。應該是在阿部的家才是。」

「應該的話,我爸爸不會答應的。目前必須有東西才能做事。」

「知道啦。」關谷嘆息,「這小妞的事往後緩辦。我去阿部家一趟。」

「這樣做比較明智。」門脅說:「還有——」

「還有什麼呀!」

「躲在對面儲物室的人,我看要想想辦法對付的好。」門協說。

晴美大吃一驚。他在哪兒發現自己的?

來不及躲了。門「啪」地打開,關谷站在那裏。

「幾時……」

「我從我的房間看到的。」門協說:「這人追你們的車子。她是刑警的妹妹哦。讓她活着不太方便的。」

「知道。這次不會失策的了。」

關谷手上的刀在閃光。

晴美被逼得步步後退,一下子就碰到後面堆積的紙箱。

門協和那女的站在關谷身後,一直瞅着她看。

死在這種地方……豈能忍受!

想是這樣想,她手上一件武器也沒有。

「跟那小妞一起,把她送上西天好嗎?」

這種台詞說得帥氣,只有在電影中而已。

真的說出來時,就沒好事了——關谷對門協那句話產生實感。

不知何時——小百合雙手拿着一張不鏽鋼椅,站在關谷背後。門協和那女的背向小百合,所以沒察覺。

小百合高高舉起椅子,然後猛然揮下。關谷的頭部受到猛然一擊,一聲呻吟,整個人崩跌在地。

晴美迅速撿起他掉在地上的刀。門協和女人呆若木雞似地呆立着。

「看來事態倒轉啦。」晴美說。

「為何你的繩索……」女人啞然看小百合。

「有人替我解開了。」小百合說:「雖然——不是人。」

「喵。」福爾摩斯銜住繩子走出來。

「原來你在這兒。」晴美嘆息,「我正擔心,以為你到哪兒去了。」

繩子「啪」地掉在地上。

「用這個綁你好嗎?」小百合說。

「你這——」

女人擺起姿勢,福爾摩斯彎起背,發出粗野的呼吸,伸出利爪,「咯吱咯吱」地在地面上磨爪。

「想不想被它撓一下?」晴美說:「它會直撲你的粉臉哦。」

女人畏縮了。門協慌忙衝上樓梯。福爾摩斯「蹬蹬」踢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上樓梯,撲向門協的後頸。

「嘩!好痛!」

閃身的瞬間踏空了樓梯級,門協「叭嗟叭嗟」地滾了下來。

「他暈倒啦。」小百合說:「你也要嗎?」

女人臉都白了,搖搖頭說:

「不要!我什麼也沒做啊!」

「什麼也沒做?」小百合嚴厲地盯着她,「你把水田智子怎樣了?」

女人悚然一驚。

她全身冒冷汗「咚」地癱坐在地。

「需要時間慢慢問話了。」晴美說:「小百合,你綁好嗎?」

「嗯。這種事我一直想做一次。」

小百合拿起繩索,女人哭喪著臉大叫:

「不要!是他——關谷不好!真的啊!」

「你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對吧!」小百合一直瞪着女人,「晴美姐,怎辦?」

「唔,先聯絡我哥哥,叫他來這裏。必須以涉嫌殺人逮捕她!」

「沒有——」女人膽怯地縮起身子,「我與命案無關!而且——受狙擊的是我們哪!今板和井口良子都是我們的人,我怎會殺他們?」

晴美望望福爾摩斯。福爾摩斯走近女人時,女人縮身,喊:

「不要撓我!」

「喵。」

福爾摩斯把鼻尖湊近女人的鞋子,哼哼地嗅着什麼味道的樣子。

「什麼嘛……」

「脫鞋。」晴美說。

「嘎?」

「讓我看看鞋子。」

女人脫下鞋子,戰戰兢兢地遞給晴美,晴美看看鞋底,說:

「我並不是謝洛.福爾摩斯,但我起碼看得出,黏在邊上的黑跡是血吧。」

「怎會——」

「一查就馬上知道了——殺阿部的是你吧。」

女人有一瞬間顯示想逃的跡象,福爾摩斯哼聲恐嚇她,她馬上冒冷汗,垂頭喪氣。

「他……」女人彷佛在發牢騷似地喃語,「他沒膽量。明明沒啥大不了的事……只是觸到一點點法律罷了,他就怕了,想逃避我。」

然後,她舒一口氣。

「若是這麼怕死,從一開始就只好好對太太忠心好了。」

晴美覺得,女人的語調里,含有輕微苦澀的意味。

「他死在這裏?」

晴美走進暗沉沉、有灰塵的味道的書庫之中,打量四周。

「是的。不過,愈想愈覺得匪夷所思。」片山說:「那張梯子下面,就是室田死去的地方。」

書本還堆在那裏。

福爾摩斯走進來,在裏頭轉了一圈。

「室田也加入賣試題的工作吧。」晴美說。

「正是如此。」片山點頭,「看樣子有人在殺絕賣試題集團哪。」

「我認為是自作自受。」晴美說:「雖然他們沒殺人,卻是卑鄙地犯罪。」

「我明白你的心情。」片山說:「不過,罪就是罪。」

從門協升二的話中,他父親所做的事已明朗化。

大概明天,他就會被捕,同時喪失當議員的資格了。

井口良子也有份參與影印試題的角色。片山不願相信,但聽說井口良子愛上了那個關谷久高。

也許她是為了維繫他的感情,這才言聽計從吧。

「是關谷說的。我猜殺井口良子的可能就是這傢伙。」片山說:「我要嚴厲責備他。」

「對。井口良子不是那種喜歡做暗事的類型。」

「還有,在醫院裏企圖用刀刺我的也是他。我會使他招供的。」片山罕有的自信,「問題是殺死今板和室田的兇手了。」

「殺阿部的是那女的吧。」

「嗯。那個做了水田智子的替身的女人,她把阿部拉進集團。在與大學有關的人以外的地方收藏試題的影印本,萬一檢舉時也安全。」

片山環視室內的情形。

「喂,福爾摩斯。知道什麼嗎?」

「喵。」福爾摩斯在那張梯子底下止步。

「叫我上去?」

福爾摩斯自己開始迅速爬上梯子。在途中,宛如前翻鐵棒似地倒轉弔掛,又翻個身「喵喵」叫着遊戲。

「喂,認真一點好不好?」片山啼笑皆非地說。

「它叫你快點上去,對不?」晴美說。

「喵。」

「我已經上過了。你去吧!」片山禮讓。

「自己明明怕高——好吧,我去。」

晴美爬上梯子去了。

福爾摩斯早已上到書本掉光了的空架上,在那裏走來走去。

「這是對面架子的書本移動過的痕迹?」

「嗯。看得出吧!」

「對面的架子也有梯子嗎?」

「有的。不過靠在邊上,有需要用到時才搭在正面吧。」

「真巧妙。若是被人正面伸手一推的話,誰也站不住腳的。」

「大概想不到還有別人在吧!」

「關門並上鎖的是誰?」

「問題就在這裏。很難想像是室田上的鎖。而且,鑰匙也好端端地放在他的口袋裏。」

「從裏頭也能上鎖?」

「這門的結構是這樣的。」

「那麼,兇手會不會也有鑰匙?」

「那也很妙吧?因為鑰匙只有一把。室田跌下后,兇手從他口袋拿出鑰匙,從裏頭上鎖,又把它放回去——不過,室田跌下時,發出很大的響聲,而接待處的女孩馬上衝下來了……」

「兇手大概沒時間把鑰匙從室田的口袋拿出來又放回去吧!」

「就是——畢竟是室田自己上鎖的不成?」

「那麼,兇手是幾時進去的?」

「那也是問題。」片山點點頭,「無論如同,總是搞不明白。」

「福爾摩斯,你在幹什麼?」晴美開始下梯子,「下來不容易吧?騎我肩膀如何?」

「喵。」

福爾摩斯好象沒有這個意思,在空架子上躺下來。

「幹什麼呀?這種地方不會舒服的。」晴美苦笑。

「它在幹什麼?」片山從下面問。

「它在睡覺,在架子上面——不要啦,滿身塵的。」

「喵。」福爾摩斯叫。

「慢著。」片山說:「對呀,說不定……喂,晴美,可以到那邊的架子躺躺看嗎?」

「嘎?」晴美瞪大眼,「我嗎?」

「試試看,能不能躺下?」

「但……好吧。福爾摩斯,讓一讓。」

晴美從梯子爬上架子,肚子朝下躺卧。

「這樣可以嗎?」

「從下面看不見。」片山說:「我懂了。兇手可能躺在那邊躲起來。為此,才有必要把書推下去。」

「是嗎?我要下來啦。」

「嗯。」

這一次,福爾摩斯乖乖地騎在晴美肩上,一同下來了。

「不過,還是有鑰匙的問題。」晴美拂去衣裙上的塵埃,「另外,事先躲起來可以,但怎樣、幾時出去的?」

「正是問題所在。當然,兇手事先一定來看過那架子上面的情形。」片山沉思,「慢著……」

「喵。」

福爾摩斯叫,片山回過頭去,但見穿白袍的佐久間恭子站在書庫的門口。

「佐久間女士——」

「你想說什麼?」佐久間說。

「是你吧。」片山說。

「我殺了室田老師?當時我在外面哦。」

「你沒殺他。不過,把兇手運出外面的是你。對嗎?」

「是嗎?」佐久間裝胡塗。

「當時,你率先走進來,抱看擔架——兇手躲在架子上,而我因為擔心石津,遲些進來……於是你讓兇手下來——對,你讓他躺在擔架上,在上面鋪上白布。」

佐久間恭子微笑聽他說。

「然後,再把室田老師的屍體放上去,用布蓋住。石津說重也是當然的。因為當時擔架上載看兩個人。」

一陣沉默。

「你好聰明。」佐久間說:「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是誰做的。」

「佐久間女士——」

「那班人不僅弄髒了K大的名譽。若是那件事,我也不會插手。那班人不單隻要錢,有時假借賣試題,連有兒子的母親的身體也要。」

「你說什麼?」

「今板老師嘛,他的為人……我以前就認識他了。所以,知道有那回事時,我覺得不可饒恕。」

「儘管如此——」

「無須殺人?是的。換作是我,也許……但,有一個人,為了兒子的事,只是去找今板老師商量而已。她被問到想不想買試題時,大吃一驚——那個母親是一個人把兒子扶養長大的,她禁不住遲疑了。」

佐久間恭子慢吞吞地靠在書架上,繼續說下去。

「於是被今板捉住機會,強行把她……不過,那人結果還是拿不出那麼一大筆錢。」

「那麼,沒買成吧。」

「對——她兒子落榜了。以分數來說,只差那麼一點點……假如沒有人買試題的話,大概會考上的。那孩子一心要討母親歡喜而用功讀書,他受不起打擊……於成績公佈后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死了。」

片山不知說什麼才好。

「所以,那個人要報復。今板,然後室田。她殺了那兩個搞不法考試的中心人物,我無論如何都提不起興緻去告發她。」

佐久間恭子只說了這些,便再也不說話。

片山嘆一口氣。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殺人畢竟是不行的。對不對?能不能饒恕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那麼,拘捕我好了。」

「這個怎麼可以。」片山說:「請告訴我。」

「喵。」福爾摩斯叫。

站在門口的是大崎。

「我聽到了。」他點點頭,「發生了何等嚴重的事……身為主任教授,真羞恥!」

「不是大崎老師的錯。」佐久間恭子微笑,「人是軟弱的動物,對於不想看的東西就會閉起眼睛。」

「片山先生。」大崎說:「把我當負責人,拘捕我好嗎?」

「懂嗎?」片山嘆息不已,「不是這個問題。這是——」

「應該知道了的。」另一個聲音說:「事先把這個書庫的鑰匙從老師的口袋抽出來的,是我。殺今板和室田的也是我……一想到那孩子的事,我就不得不這樣做。」

所有人都一動也不動地看着她。

看着站在門口的市原巨合。

「市原……」

「大崎老師。」市原百合說:「給你添麻煩了。我是想到,如果在主任教授那裏做事,最方便調查大學中誰最可疑,這才到府上去的。不僅是今板,我還想知道與他同謀的是誰。」

「真的是……你做的?」

「是的。推跌室田殺了他后,我準備逃,關起門以防聲音外漏,所以上鎖。可是,梯子掉下的聲音太大,剛好在附近的人立刻走過來的關係,我出不去,於是推倒書架上的書躲起來。門打開后,最先進來的是佐久間……她是我的老朋友。她馬上察出清由,讓我跑掉。本來我是不想逃的,但因門協等做大買賣的人都捉了,我已經……佐久間,謝謝。」

市原百合鞠躬。然後轉向片山,用平穩的聲音說:

「可以走啦。」

「你回來啦。」晴美說。

片山一進屋裏就「咚」地坐在那裏。

「累死啦」

「怎麼啦?」

「沒有……給我茶。」

「喵。」福爾摩斯爬起來,打呵欠。

「你就好啦。逮到人就可以了。我還得做事後的審問工作。」

「別發牢騷了。搞清楚了嗎?」

「嗯。」片山點點頭,扯掉領帶。

「殺今板和室田的是市原百合。然後,幹掉井口良子的,果然是關谷。」

「他自供了?」

「嗯。在「阿特-號』,不是有個女人和門協升二碰頭么?她是關谷。」

「那麼,是他男扮女裝的了。」

「嗯。在那裏引起騷動也在他們的計劃之內。他收買了店經理,叫他熄燈,然後在外面等候使他厭煩了的井口良子,伺機殺了她。」

「不過——市原百含女士的情況將盡量酌情考慮吧。」晴美說:「對了,在今板教授被殺的前晚,有人見到他太太的車,那是巧含吧?」

「那是女傭捏造的。」

「為何她要撒謊?」

「她知道太太和室田私通,企圖賴在那個家不走。即是說她捉住太太的痛腳,趁機逞凶。好攻心計的。」片山苦笑,「我說,這樣子是偽證罪,但她只說是『相似的車』,完全不當一回事。」

「嚇人。」晴美也搖頭,「還有一件不明的,大崎老師為何被人推落電車前面?」

「那多半是被醉漢碰到而已。」

「碰到而已?」

「一名偶然見到的女生跑去通知室田。不過,室田憑此心生一計。」

「什麼計?」

「今板被殺,室田也想到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險。這時大崎教授發生意外。於是他想在必要時,把懵然不知的大崎教授安排做泄漏試題的策畫人。」

「好過分!」晴美瞠目。

「於是,水田智子出現在大崎家門前。」

「怎麼回事?」

「喵。」

「明白啦。是我和你倆個。對不?」片山沉着臉說。

「於是,關谷想行刺哥哥?」

「嗯。差點一擊致命啦!」

「一擊之前,福爾摩斯的利爪見功——對嗎?福爾摩斯。」

「喵。」

「不過,井口良子太可憐了。」片山真誠地說。

「關谷那小子也太過分了。」

「他們在校外需要適當的合作人選。井口良子調查了考生檔案,挑出水田智子和阿部兩個。」

「目的是為了引阿部入瓮呀。」

「井口良子知道那件事後,心情愈發沉重。關谷也認為不能再蒙蔽下去了,於是表示『最後一次』,讓她和小百合一起去『阿特-號』……」

「她不知道自己將遇害哪。」晴美點點頭,「女人總是可憐的。是不?福爾摩斯。」

「喵。」尾聲

小百合奔過來。

好象在飛。像在空中飛翔一般……

「得佐!我考上啦!」小百合嚷着說,一把抱住石津。

「恭喜、恭喜……」

石津頓時驚慌失措。

「好極啦。」晴美說。

「努力有了成果啦。」片山用平凡的詞語慰勞。

他不是那種會在這種時候說漂亮話的人。

「承蒙照顧了。」小百合鞠躬。

「愉快的K大生。」晴美點頭,「雖然發生了許多事,好好享受大學生活吧!」

「嗯——為了K大的名譽,我會好好讀書的。」

很大的醜聞。

也有不少學生中止考K大。由於臨時另外出題,對於透過門協買試題的人來說,考試已完全失去意義。

可是現在,校園的午後,在明媚的陽光下,有人歡喜跳躍,有人垂頭喪氣,展示了爽朗青春的各種表情。

「噢,水田。」晴美說。

水田智子走了過來。

「小百合,怎樣?」

「我考上了。智子你呢?」

「我『肥佬』了。」智子聳聳肩,但是滿不在乎。

「那真遺憾。」

「不過,我明年再考。」

「那你會進來。我等你。」

「嗯。」智子點頭。

其實,透過大崎的名字,智子可以保送入學的,但大崎沒有這樣做,正是他的作風。

「大崎老師會辭職嗎?」小百合問。

「不曉得——一定辭不了的。哪位老師辭了也沒什麼好處。何況他本來就無關的。」智子笑說。

「智子,你是大崎老師的「女朋友」哇!」

「不要取笑人家!」智子臉紅了,「不過,市原嫂不在了嘛。有時總要去幫他打掃打掃的。」

「這樣做,他一定高興。」

片山說,拍拍小百合和智子的肩膀。

「找一天為你們一起慶祝一下吧!」

「慶祝?我落榜了呀。」

「有什麼關係?總是一種成果呀。全力以赴的結果。」

「以哥哥的修養來說,這是一句好話。」晴美笑。

「吃什麼好?」石津馬上心動了。

片山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大學校門。

福爾摩斯正在車上打瞌睡。

片山等人的聲音接近時,福爾摩斯抬起頭來,從車窗眺望外面。

「福爾摩斯,久候啦。」晴美先上車,把福爾摩斯放在膝頭上。

「那麼,就這樣去工作啦。」片山坐在前座,「她們兩個呢?」

放眼一看,小百合和智子正在邊走邊談地走開了。

「讓她們做她們喜歡的事吧。總而言之,她們年輕嘛。」

「我也很年輕……雖然沒她們年輕。」片山堅持地說。

石津發動車子。

「瞧,那邊。」晴美說。

但見大崎教授在小百合和智子背後追趕看跑上去。

「還有人心情上更年輕的。」

「喵。」福爾摩斯愉快地叫。

總之,考試的季節——對片山等人來說,儘管稱不上「平安無事」——總算平平安安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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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貓榜上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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