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第一章 重逢

「男人又怎麼樣!」亞由美大聲嚷嚷。

「亞由美……」

神田聰子撐着手肘說。

「幹嘛?你有話想說嗎?那你就說出來嘛!」

「你小聲點……」

「我的聲音大嗎?開什麼玩笑!」

亞由美一邊揮舞著威士忌的杯子一邊說。

「這樣還不算大聲!真正的大聲是……」

她吸入一口氣之後,突然站起來,「哇!」

那裏雖然是家相當大的酒吧,但是由於亞由美高頻率的尖叫聲,一瞬閑,大家都嚇破了膽子,四周變得一片寂靜。

「哈哈,靜下來了。活該!」

馬上又咚一聲地坐回椅子上。

聰子已經心存放棄了,只能光嘆氣。

神田聰子是亞由美的一位好友。因為是高中才認識的朋友,所以她和去世的佐伯久惠只是點頭之交。

儘管如此,她今天也參加了久惠的葬禮,之後還陪亞由美喝「悶酒」。

「太過分了:居然欺騙像久惠那麼純情的女孩。簡直不是人!」

「我了解,亞由美。」

聰子點頭,接着說:「這也無可奈何呀。佐伯小姐人都死了。」

「我不會放過他的!」

亞由美使勁地瞪着前面,害得碰巧坐在正面桌的男人大吃一驚,匆匆忙忙換了位。

「真要不得!那傢伙有太太還玩弄久惠:我絕不會放過他的!」

「就是說啊……佐伯小姐好可憐。」

聰子一邊慢慢喝着雞尾酒,說:「想必她一定很相信那個男的。」

「你不覺得不公平嗎?假使婚外情的戀愛責任男女各佔一半,久惠是自殺,而男方卻若無其事,一如往常地和老婆過着正常的家庭生活……簡直是豈有此理:男方也該負責任才對的!」

「嗯,我了解亞由美說的話。」

聰子點頭。「不過,你不知道那位重要的對象是誰,不是嗎?」

「就是這樣啊。真不甘心!」

亞由美一口氣喝光杯里的酒。

「你喝太多了,亞由美。」

「不要管我。我竟沒有向久惠打聽出有關男方的蛛絲馬跡。我真蠢!我在為自己的蠢乾杯。」

「你責備自己也沒用,根本沒人知道她會自殺的。」

「自殺……說的也是,久惠生前看起來好幸福的。」

亞由美立即淚如湧泉,淚水順着臉頰流下。由於酒精的關係,使她變得容易掉淚。

有個人站在亞由美前面。抬頭一看,是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衣冠不整的本人自認穿得很酷,站在那裏不懷好意她笑。

「嘿,小姐:」

那個男人說:「幹嘛那麼憂鬱呢?」

「我是獨生女,沒有弟弟。」

亞由美回了嘴。

「你被男人甩啦?要不要我陪陪你!」男人露著牙笑着說。

「是這樣啊。你真親切!」

「是啊,我這個人就是太親切了。」

……或許他「自己的心親切是人家的大麻煩,你聽過這句話嗎?」

因為亞由美的杯子是空的,所以聰子多少安心了些。不過拿起聰子的雞尾酒杯站起來了。

「亞由美!」

沒有阻止的機會了……杯里的酒在下一瞬間就從年輕男子的頭上傾盆而降。

當她注意到的時候,亞由美已經你……」

「你還敢說……」

母親清美說:「當你念小學的時候,我是常去車站接你。不過,我做夢也沒想到會來拘留所接……」

「誰叫警察全是不明事理的人!」

亞由美一副苦瓜臉。

已經是早上了。因為在酒吧大吵大鬧,弄壞許多杯子和照明,所以老闆氣昏頭才打的。

於是,亞由美生來頭一遭在拘留所這種免費飯店過了一夜。

「我頭好痛。」出了警局之後,亞由美皺起眉頭「床硬得睡都睡不着。」

「你對拘留所發牢騷也沒用呀!」清美笑着說。

清美也沒受到什麼打擊。要讓這位母親花容失色,沒那麼簡單的。

接到警察通知她去領女兒的電話時,「哎呀,那麼快就可以從監獄出來啦?」

清美如此反問,急壞了負責的警官。

「申請損害賠償的通知好象會另外寄來。」

「過分!發飆的是對方耶,我頂多摔椅子而已。」

「從你的零用錢里慢慢扣好了。」

清美正經八百地說:「可是,這樣到你嫁人之前好象都還扣不完。」

「我才不結婚呢!」

亞由美抬頭望着晴空,由於太刺眼而-上眼睛。「媽不在乎我像久惠一樣嗎?」

「你的心情我可以了解。」

清美挽著女兒的手腕,「不可以只憑想像來判斷事情。男人和女人之間,每一對都有他們不同的故事。」

亞由美看了母親……清美停住腳步。

「計程車還不來。你要先回家一趟吧?」

「唔……」

「大學呢?要去嗎?」

「有此打算。」

說歸說,當然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隨之即來的是,「等一下!」

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趕上了!」

亞由美回頭一看,看到的是彷佛見過的胖身體,以及看起來像是好好先生的圓臉,「哎呀!」

亞由美不禁大聲叫:「殿永先生!」

殿永是以前亞由美受到案件牽連的時候,所負賁的刑警。

「您好,刑警先生,上一回麻煩您了。」

清美低下頭。

「呀,好久不見。」

殿永依然沒變。

「可是……為什麼……」

「我是去見你的。」

殿永露出笑容,「昨晚的英勇事迹我聽說了。」

「糟糕!」

儘管是亞由美,也會有點害臊。

「有點時間嗎?」

「有,當然。」

「那,我先回去了。」

清美說:「要是再被逮捕的話,就打電話給我。啊,計程車來了。」

當清美搭計程車離去之後,殿永搖著頭說。

「你母親依然那麼特別。」

「你想說想不到有這樣的母親對吧?」

殿永笑着說:「我原本想說的卻被你搶先了。要不要吃個飯?待在拘留所沒什麼食慾吧。」

「老實說,我已經餓扁了。」

亞由美接着說:「幾乎想吃掉殿永先生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

亞由美轉眼間就吃光碟中的意大利麵,歇一口氣之後說。

「我好想見你。」

殿永說:「雖說如此,請別擔心。我不是要向你表白愛意。」

他很會假正經,是個滿幽默的人。

「噯,真可惜。我原本想要是被你誘惑的話,去飯店也無妨的。」

「別拿中年人開玩笑。喂,咖啡!」

殿永叫女服務生,「中年人一動起真感情是很可怕的。要是外遇的話還算好!」

亞由美喝了一口不加糖的咖啡,看了殿水的臉。

「你是指一般而言呢?還是……具體的例子?」

「佐伯久惠小姐,真令人同情。」

亞由美一直盯着殿永有點裝傻,又今人高深莫測的臉孔看。

殿永板着臉說:「不要這麼盯着我看,我會害羞的。」

「殿永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亞由美終於從驚愕中醒悟過來。「你為什麼提久惠的事?久惠是被殺的嗎?」

「你冷靜下來!」

殿永舉起手,「久惠小姐是自殺,這沒有錯。」

這樣啊!這的確很像久惠的作風,這樣說也不太對,她這種一本正經的死法真令人傷心。

她連遺書都有留下。不過,文中絲毫未提及成為她死因的「男人」,僅寫着:因為有苦衷,所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份遺書你看過了嗎?」殿永問道。

亞由美點了頭。

「是封很像久惠作風的遺書。從父母,朋友,學校的老師,到鋼琴老師,她對每個人都說「承蒙照顧了」。房間和桌子也都整理得很乾凈。這也難怪,久惠平時就整理得很整齊。」

「然後,從大廈的頂樓跳樓自殺了。享年二十歲。」

殿永搖頭說:「真悲慘:她的人生還有五十年的。」

「她生前像孩子般地純真。不同於我,她人很文靜……」

亞由美的眼眶又浮現淚光了。

「你有沒有想到有關她自殺的原因?」

亞由美像在刺探似地盯着殿水的臉看,因為地想殿永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說她要結婚了。」

亞由美告訴殿永她和久惠十天前的談話內容。殿永點頭說:「這麼說來,有關對方那個男人的事情,她什麼也沒說-?」

「就是啊!我好懊悔。我應該深入追問的……」

「但是,有一件事是很明確的。」

「沒錯。對方是個有婦之夫。」

「光是這點也是個有力線索了。」

殿永靜靜地喝了熱咖啡。

「殿永先生,你為什麼在調查久惠的自殺呢?」

「不,我在調查其它的案件,碰巧循線查到那裏,這樣說是才正確的。」

「其它的案件是指什麼?」

「兇殺案。」

殿永說得很乾脆,然後隔了一會兒。

「你有興趣嗎?」

「有。」亞由美立刻就點頭。

「可是,把你引入危險境地,我會覺得過意不去。」

「怎麼會呢!」

亞由美使勁瞪殿永一眼,接着說:「你引誘我在先,怎麼又說這種話呢!」

「說的也對。」

殿永微笑了。「今天……你可以向大學請一天假嗎?」

「不能請假,但是可以逃課。」亞由美說。

「那麼,我們出發吧。」

殿永站起來。

「去哪裏?」

「飯店。」

亞由美稍微睜大了眼睛。

「永田照美?」亞由美反問。

「你有沒有聽過?」

「我想想……想不起來。」

「應該也是。」

殿永停住腳步。「啊,就是這裏!」

飯店……因為聽說「發生過兇殺案」,所以亞由美心想一定是賓館之類的地方,然而那裏卻是一家又新又滿漂亮的商務飯店。

「案件發生在這種地方?」

進大廳之後,亞由美往四周看了一下。

「櫃枱在哪裏?」

「在這後頭。」

殿永指著一扇小門。

「可是,不會有人出來的。為節省人事費用,沒有人在櫃枱當班。」

「原來如此。那麼,有誰進來就沒人知道了嘛。」「開房間的時候會給卡片。用卡片就可以開門,也可以支付餐費。」

「好方便哦。」

「可是,像這回這樣,一發生案件的話,要找目擊者可就費事了。」

「案件發生在這家飯店?」

「沒錯,去看看吧。」

搭電梯往七樓去。飯店總共有二十樓。而且,因為是商務飯店,所以每個房間都隔得很窄,以增加房間的數目,壓低住宿費。

「有好多房間哦!」

亞由美一邊走在七樓的走廊,一邊說。

「像這樣的飯店,有誰在什麼時候進出,沒有人能確認。熟客也很少。是樁難辦的案件。」

殿永雖然這麼說,但他說得滿不在乎的,所以也看不出他內心有多困擾。這就是殿永的作風。

「就是這裏!」

殿永在七O三一號房門前停住腳步。從口袋裏拿出像信用卡般的塑料白卡片,把它插入門把下的隙縫,然後吁嚓一聲,門就迅速地開了。

房間里幾乎沒有浪費的空間,只有就寢的空間。不過,頗整潔的,感覺不錯。

「案件發生在這裏?」亞由美說。

「在浴室。好象是在沖澡的時候被殺的。」

殿永往鋪整齊的床上坐下。「永田照美,三十二歲,主婦。是個很普通的主婦。」

「兇手呢?」

「現在還未掌握到線索。」

「她先生是……」

「她丈夫是上班族,那一天他去招待客戶。只是,二次會、三次會,接連不斷的,所以他也不確定自己喝到幾點,現在正派人在調查。」

亞由美一邊環視房間一邊說:「那位太太……在這裏做什麼呢?」

「應該是和男人見面吧……我們是這麼認為。」

「是外遇嗎?」

「是打工也說不定。」

「可是……這個案件,為什麼會牽扯到久惠呢?」

「因為找到了留言。」

「留言?在哪裏?」

「找到的並不是寫在便條紙上的這個東西。在那個電話的旁邊,有便條紙吧。」

「有,這個……」

「那裏有留下用原子筆寫字的痕迹。看得出是「佐伯久惠」。還寫着大學的名字。」

「當我去了之後,聽說她自殺了,嚇我一大跳。」

「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好戲才正要開鑼。況且……使用過那個便條的,不一定就是永田照美或是犯人。或許是之前的客人也說不定。」

「啊,原來如此。」

「聽說你是她的好友,我想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所以才去見你的。」

「結果才發現我在拘留所對不對?」

亞由美微笑了。「她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前天晚上。也就是說,幾乎是在佐伯久惠自殺之後,馬上就發生了。」

「在這間浴室里……被殺的嗎?」

「被勒死的。好象是用脫下來的褲襪勒死的。」

「那麼,兇手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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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唱歌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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