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趙涪陵聘賢龍首

第二十九回 趙涪陵聘賢龍首

第二十九回趙涪陵聘賢龍首

卻說涪陵即得漳州,用重兵控制邵武,以遏江右、閩中兩省援師,命馬遇樂、拓跋琳分頭領兵,略就近州縣,方欲傳檄以達廣南,再議進兵。忽報皇甫-、馬遇陽由吉安回,至順昌,遇着二將引兵來降。涪陵迎入。二將俱虎頭燕頷,魁梧奇偉。

一見涪陵,納頭便拜。涪陵慌忙扶起,再三勞慰,始叩姓名。

其一姓高,名耀卿,渤海人氏;其一延安人也,姓韓,名靖夏,曾為宋末留守司統制,一向隱身閩中,近聞殿下江右起義,因於九龍山集兵千人。耀卿取了南靖、長泰二縣,靖夏亦攻破福寧州,有建寧路都統制遣兵來援,某二人合敗其師,方始來歸,無可表現,權將二郡作贄進見。涪陵喜出望外,稱謝曰:「將軍等不忘故國,則南宋之中興有日矣!」遂登風月樓酌酒,與二將洗塵,又謂眾人曰:「大將已至,諸公當輪流把盞。」只見高耀卿推箸而起曰:「殿下此宴,賀功則可,若雲大將,則閩中尚有奇才,此人若至,國家厄運日消,恢復立見,縱使伯顏、張宏范復生,不足慮也。」涪陵急問其人,耀卿曰:「馬邑人岳燕超也,將略素裕,可當專閫之任。二子鎮坤,俱非凡鳥。燕超與耀卿契交最久,伯顏曾令魏天-以參政顯職聘之,不就。則令州縣密捕除之,恐生異日之患,蓋陰以淮陰比燕超也。今隱霞浦縣龍首山,殿下遣使聘之,則大事立成。」涪陵問:「其人比將軍何如?」耀卿曰:「勝某十倍。」涪陵疑信參半,韓靖夏亦亟言:「燕超可用,殿下不可錯過。」有皇甫-起身願往招之。涪陵曰:「古之聖王,側席求賢,不惜三聘五征。國事既重,名賢自不可輕,宜遵造廬之禮,方足以表敬意。」且說當時涪陵以高將軍權知兵馬事,總制邵武;韓將軍屯兵杉關,救應閩中,防建寧兵至;劉瑛、史進、拓跋琳領兵,控上梧、蓬頭、桂嶺三關,防脫脫兵,至救應江右諸郡。各處要地,俱用將防守。不日進徵調用,收拾禮物,猶未起行,轅門上又傳廣南惠州府羅浮山有人奉表至,涪陵降階而迎,乃韓昭、李穆也。二人叩見起居畢,奉表呈上,涪陵觀之,其表曰:伏聞殿下潛身海島,十載播越,中州鼎沸,無所統屬。今天誘其衷,萬里歸國,崛起雄師,使天下士大夫得以效死,圖報國恩,人意既諧,天時亦順,危運立時而銷,中興拭目可待。

夫以紫色余分,擬亂正統,已令英雄短氣,志士灰心,況狂-及於聖天。罪浮羸政,凶暴至於陵骨,虐逾曹瞞,軍民切齒。

中外一心,語云:天生斯民,必有司牧。當今司牧,非殿下而誰?獻公之子九人,晉文創霸漢家之厄十世,光武中興,師定閩廣,席捲荊湖,則大事可成,王業可興矣!仍遵航海國號,祥興二年,會合勤王義師,雄兵百萬,請約主盟,並示師期,先定廣南,預建國都,招魂二王,肅清陵墓,其餘地土,可傳檄而定,無任懇款之至,羅游復宋營首領衛臣種世龍等,百拜謹表以聞。

大宋祥興二年八月初二日奉表韓昭李穆涪陵觀畢,喜極而泣。叩問廣南用兵情形,噴噴稱羨,約以來歲之春,師過羅浮。韓昭曰:「殿下之兵,朝至廣南,則廣南朝定,夕至廣南,則廣南夕定。」李穆曰:「羅浮聚兵,三萬有餘,能征慣戰之將三十餘員,兵精糧足,所以不敢攻城掠地者,一以軍中無主,恢復尚屬虛名;一以廣南有一大將,尚未招降。故遲疑至今,未敢妄發。近聞殿下由江右入師閩中,羅浮士氣百倍,不必兩軍對壘,而勝負之形判然矣。」涪陵見二人議論侃侃,舉止安詳,知是賢士,改容禮之,設宴款待,從容問及故國典要,條分縷晰,井井不亂。涪陵若飲醇醪,不覺自醉,又有侯長孺、皇甫-等相陪談心,意更款洽。涪陵私語左右曰:「吾不喜得羅浮書,喜得二賢士耳!」語罷即命皇甫-、侯長孺往羅浮報命,隨帶馬遇樂、張懷亮及親隨數人,望福寧州禮聘燕超。不日遂達蔗洋,近福寧州西北,過太姥山,忽聞喊殺之聲,涪陵大驚。登高而望,見曠野平原間,有二將面如傳粉,唇若塗朱,弱冠年紀,凜凜威風,一持梨花長槍,一舞方天畫戟,二人正鏖戰不休,殺得性起,如雪花紛紛亂舞,又似白龍攫雲拿霧,騰空矢矯,惟見寒芒隱隱,不露人身。張懷亮、馬遇樂亦極口稱賞,均喝采不已。

時已過午,二將戰了一會,勒馬大笑而去。涪陵心慕其人,思蹤跡之,但求賢來遇,只得先縱馬下嶺,約行里許,見空山落寞,草荒人稀,薜蘿縱橫,夾道皆碧苔青蘚,愈行愈遠,無可問途,從石蹬峻-中,紆折出峪,恍聞馬蹄鸞鈴之聲,遙見鏖戰二少年驟馬嶺上,其行如駛。張懷亮大呼問:「誰?」其一按轡而去,其一停馬審視。張懷亮始向前問路。少年飛馬而去,見一行人眾,舉止非凡,便先問訊。張懷亮曰:「我等奉趙殿下往龍首山,訪賢至此。」少者曰:「誰為趙殿下?將訪誰也?」懷亮曰:「前面紫衣驄馬者,即宋涪陵公也,將訪岳賢士燕超。」少年聽罷,大驚,下馬拜伏於地。涪陵忙令扶起。

少年曰:「某即燕超之長子,岳鎮也。殿下至此,有失祗侯。」涪陵大喜曰:「前面演武者,想即汝昆季也?」少年謝曰:「然。」此山有東西二徑,西達棲雲嶺,近福安縣,下嶺過扈崎山,下即小將蝸居。殿下從此登嶺,越前面三峰而下,即見衡門矣,小將理當先驅,」遂躍馬而去。涪陵一行人眾,緩緩逾嶺,果見林巒秀出處,左泉右石,其中結廬一所,茂林修竹,點綴掩映。不一會,已至門首。下馬見一片平曠,知是走馬之場,兩旁大木,合抱參天。少時燕超,岸然而出。涪陵視其人,英姿颯爽,氣宇軒昂,有儒將風度。二子亦神爽飛越,肅客而入。堂前依次禮畢,各敘起居。涪陵先將禮物幣帛呈上,正襟而起曰:「趙氏國祚傾移,涯山煨燼,固屬大命已去,不易挽回。然蒙古之虐毒生民,中原板蕩,滅天毀聖,伐陵鄙儒,種種狂-之行,聞者髮指。晟不度德量力,欲恢復故業,拯斯民之疾苦,雪先代之仇恥。有高、韓二將軍,盛稱足下,將略兵機,有經天緯地之才。故不揣冒昧,造廬請謁,乞足下垂念我太祖皇帝,開創艱難,即足下先代,亦有造我國家,小子漂泊海外,虎狼餘生,所伏惟天,以有今日。然暗於時事,昧於機宜,不賴良弼,焉定厥功?未審足下肯賜教否?」言訖泣下,長跽而請。燕超大驚,急免冠伏地而起曰:「殿下不擇樗櫟之選,下及芻蕘,燕超敢不竭股肱之力,盡鉛刀之一割乎?」涪陵聞燕超許可方起,燕超又叩首謝曰:「殿下隆禮相貺,惠顧敝廬,如此知遇,雖肝腦塗地,不能報也。」涪陵大喜扶起。

張懷亮、馬遇樂等齊聲曰:「殿下聞君大名,每飯不忘,形諸夢寐。今君肯出而展其經綸,佐厥成功,即齊威之得管夷吾,符秦之得王景略也。吾屬亦攀龍附驥,相與有光矣。」燕超遜謝不當,設筵枕戈亭下。涪陵酒酣,叩以當世急務。燕超曰:「先建都邑,以屬人心;次定名號,以立國本;都邑既定,名號既舉,然後以深仁厚澤,固結民心。民心本未忘宋,而更以恩施德政收拾之,則不可動搖矣。」涪陵曰:「固結民心,盡於輕徭薄賦乎?」燕超曰:「仁民之政,不止輕徭薄賦,然相時立言,則當今與吾仇敵者,元也。元以暴,吾以仁;元以刻,吾以義;元峻而急,吾寬而緩。凡興利除弊,一反元之所為。

即如元主滅天;殿下自然敬天。元主毀聖;殿下十分崇聖。元主鄙儒;殿下加意重儒。上行下效,不外是矣,但此中緩急次序,調度施行,尚宜多親儒者,商榷得宜,非燕超敢與聞也。

惟捍禦外侮,折衝之任,燕超與請君力當為之。」涪陵點頭稱善,又問兵行,先征何所?目下廣南羅浮有書,約會舉兵,此去能有濟否?燕超曰:「羅浮大有識者,傳檄荊湖,聚會英雄,直待以殿下為名義,收復廣南,決有成算。」涪陵曰:「既得廣南,即都廣南乎?抑都閩中乎?」燕超沉思良久曰:「閩廣亦宋末之故都耳,故當時有『一汴二杭,三閩四廣』之謠。夫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若以東南為首,必不能起天下之脊,故自古中興之主,起西北,即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東南,即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天下形勝,川陝為上,荊湖次之,淮揚又次之,此已往之陳跡也,」又云:「天下治,地氣自北而南;天下亂,地氣自南而北。

今南方地氣大至矣,不出百年,仍舊大治,亦天地剝復之機也。

殿下重興舊業,死灰復燃,據燕超管見,殿下興師以來,所得州縣,無過於邵武者。控制閩廣,吳楚可通,前臨海道,據八閩之上游。荊揚一帶郡縣,遣將取之,席捲可定矣。至行師運用之妙,在乎一心,臨時應變,非敢預為決也。」涪陵大喜,自謂相見恨晚,馬遇樂、張懷亮並請-其二子,一同立功。燕超不可,曰:「孺子業未成,且此間薄有田畝,力耕自給,勿致荒蕪可也。」時二子在側。次子岳坤平日喜躁強弓,騎怒馬,演槍試劍,聞聘乃父,甚是技癢,一見燕超不許,冷語冰人,面如土色;長子鎮默然不語。張懷亮方欲開言,涪陵艴然不悅曰:「足下許身為國,而令二子-粥自給,是薄晟不能以祿詔賢也?同建功業,未為不可。」燕超起謝曰:「年少新進,每多喜事,即易僨事,令伊耕田歷練,再仕未遲。」馬遇樂、張懷亮二人再三勸行,燕超堅拒不許。岳坤情急面漲通紅,涪陵會意,不由燕超分說,命二子且隨某去,臨陣為左右護衛。馬遇樂大喜曰:「殿下臨敵,正少扈從,二公子正當其選。」張懷亮慫恿二子作速謝恩,燕超不便再阻,二子叩首謝命,喜出望外,佩劍行酒,隨侍涪陵。當晚即在莊上安宿,涪陵甚喜得士,竟夜不眠。

次日,燕超將行,召集村中父老,以廬舍田產托之。眾父老聞燕超應聘出仕,各置羊酒鹿脯,迎門祖餞,問仕何所?燕超告以宋主,父老驚喜曰:「我等皆故宋赤子也。昔日文少保開府南劍,大舉勤王,我等從福安縣謝翱,應募赴難,轉瞬之間,十餘年矣!」一齊叩見涪陵,伏地舉觴上壽曰:「此小民芹曝之獻也。」涪陵見此光景,不覺泣下,心感其誠,逐一飲之,勉以孝弟雍睦,勸課農圃。岳鎮、岳坤把車輿家小先行,涪陵與燕超等隨後,眾父老依依木舍,直送至十裏外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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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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