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征曰本蒙古喪師

第十一回 征曰本蒙古喪師

第十一回征曰本蒙古喪師

當時錢塘縣除了巨猾,訟息民安,人人稱慶。皇甫-在天民署中,情誼相得,間或觀潮游湖,遨遊山水,置身事外。一日至江下遇二乞者,齊聲謂皇甫先生,別來無恙耶?驚視之,乃向南枝、施澤久也。問何至此,二人言自先生被陷后,王多管累來根究我等,不許嶺下居住。我等不服,欲與為敵,誰知彼等有意生事,將一久病老兒,縊死嶺下,謬以人命官司誣陷我等,令人呈報。我等聞風逃竄,幸而得免。就近居民無不被累。今聞惡榻已除,方始來歸。皇甫-亦嘆恨不已。二人齊聲曰:「從此更不住-霞矣!」問其故,曰:「西湖十景,名勝甲於天下,游湖士女如雲,每有豪族惡少在此,以強凌弱,我等素性不耐,易生枝節,願避此地,徜徉他鄉,落得無拘無束。」皇甫-亦點頭道:「是。」問何業?向南枝便賣槍棒,施澤久就耍花蛇。二人回歸,果將家室移往僻靜處安置,離了錢塘,順江而去。皇甫悼見二人落落氣概,隨遇自得,儼然四海為家。

自思在此,日日羈縻,終非長策,遂謝別葛天民,亦望會稽迸發。

且說馬遇樂弟兄在暹羅國,忽不見了涪陵,四處探訪,並無跡蹤,必因國王令旨,知風逃去。弟兄十分焦急,千山萬水,保護海外,至暹羅已漸近中國,忽然失散。海闊天空,焉知下落?二人暗思陳宜中必知此事,急往告之。宜中變色曰:「小子猶問趙氏耶?恐汝輩亦難免矣!」弟兄不敢復問,大驚而退,情知涪陵為宜中所不容,或往占城,亦未可知?弟兄急急遂往占城。不知涪陵在日本,國王坦呢哩特布優禮相待。嘗與涪陵並車游幸所屬名島,並境內山川。涪陵亦嘗讚賞國王政俗之美,國王甚嘉納之。其國離城百餘里,有一奉聖寺,天生奇奧,石徑幽窈,修造恢詭,已歷千餘年。自來日本,無兵火水早之憂,又無攘奪篡弒之變,奉聖寺竟成古迹,又日本之南,與洛伽補陀為界。寺內番僧歲凡一往,因此香火極盛,頭陀極多。但不似中國名勝,鮮有遊覽至此者。土人貪而好殺,前代國王每勤征伐,剽掠海邊。獨老王子無此殘暴之氣,然性佞於佛。一日整備法駕,將往奉聖寺,瓣香祈福,請涪陵同往,涪陵不得已從之。至寺中,國王皈依頂禮,眾僧鳴動鐘鼓,宣揚佛號。國王舉手膜拜,誠懇備至。少時茶罷,眾僧一齊獻諛,謂國王有無量功德,佛日增輝,國祚綿永等語。國王大喜。涪陵心中,不以為然。由客堂散步,直入丈室,忽見有中國人字跡,大書一聯云:水月通禪寂,魚龍聽梵音。末書司勛郎中錢起題。涪陵大奇之,暗思歷遍海邦,今日忽見六書正體,文人筆墨,且喜魚龍聽梵音一語,暗合身分。正在驚喜,忽聞凈室中有人私語。諦聽之,若聞木瓜呀布云云。木瓜者,尊稱也;呀布者,猶言好也,蓋蠻姑琮女音也。涪陵一時心頭火起,既而轉念曰,此何地也?奸僧得知,禍不旋踵矣,急急走出,見國王與僧眾猶趺坐揮麈而談,布施功德,如此恁般。國王大喜曰:「寡人來日,即當輦金來寺,齋僧供佛,懺悔夙愆,預種福田。」眾僧合掌叩謝。國王遂同涪陵,起身作別而歸。

次日,國王果遣內官將許多金寶送往寺去。涪陵止之曰:「金寶送去,有何用處?」國王斂容答曰:「齋僧布施,為寡人作功德,使國安民服,群島附庸,不致叛離。」涪陵笑曰:「國家安危,自關氣運,然能親賢遠佞,用人得宜,雖危可安,雖亂可治。豈彼群僧能為力也?至於群島叛離,只須國王撫以恩信,鎮以兵威,自然拱服。且上國亦非富庶之邦,某觀沿海島岸遍是窮民,然皆精悍可用之徒。何不賜以衣食,各安其生,各遂其性,國有事變,可得其力為用。況蒙古殄滅西夏四十餘國,今混一土宇,爾日本獨能保無虞乎?」國王默然無語,時日本有四猛將,曰沙吒魯、嘿淵、越乞紇干、懈底鰲。在階下一齊厲聲大呼曰:「金寶不可賜與僧眾,徒供妄費,趙宋王之言至言也!國王不可不察。」國王曰:「寡人堂堂一國,無多金寶,既已許口,豈可失信於僧眾。」大夫紇搭出班奏曰:「近聞奉聖寺邊,滄水不里部落,往往失去蠻姑蒜女無算,酋長不決,諸部常相攻殺。奉聖伊邇,其中不無弊端。濫賜金寶,妄予恩典,恐將士灰心。」紇搭語未絕聲,諸武將爭相議論,呶呶不已。國王此時將金寶輦在殿前,首鼠兩端,中心無主。

涪陵見眾心不服,知計可行,請國王將金寶收下。大聲謂眾臣曰:「諸公毋嘩,趙某有計獻上。」眾臣果然一時屏息。涪陵請國王調兵五百,遣嘿淵、-底鰲二將詐以巡海為名,暗暗將寺圍定,一搜其中,決有姦細。國王未及回答。嘿淵、-底鰲應聲願往,領兵而去。國王一片佛心,竟被眾人一吹一唱,從中止了。

卻說奉聖寺僧千有餘眾,所恃人廣地僻,種種不法。凡琉球黑水,諸部惡禿,多聚於此。不是擄掠各部蠻女,入寺宣瀅;即下洋攔截番舶,搶奪珍寶。補陀山下賊舟,皆朝南海番僧之徒為之也。當日嘿淵、-底鰲二將,領兵詐稱巡海,又暗知會滄水不里酋長,領兵來寺,秘密圍定。一聲令下,二將打人,果在復室中,搜出姑-蠻女百四十餘人,海物珍異無數。僧眾見事機敗露,各持刀劍。死命殺出。二將恐勢力不敵,把關攔住。也不管千年古迹,火焚其寺,逸出者截而殺之。一時煙漲迷空,寺內號吼之聲,驚聞數里。不上半日,惟見廢瓦禿垣,一片白地。二將始將搜出蠻女金寶,押回國中復命。國王初聞不法諸事,甚怒僧等。繼聞二將火焚寺宇,勃然大怒,命斬二將。文武進諫,俱受唾罵。涪陵見國王盛怒之頃,不便發語。

只見國王拔劍砍案,大呼速斬。業已綁出午門,無可解救。忽報元主遣兵十萬,來征日本,已至海上了。國王大驚無措。涪陵乘機進曰:「蒙古果不出吾所料,國王且以應敵為重,恕了二將,速議軍旅。」國王此時不得不從,即命赦之。二將叩首謝罪。在廷文武深德涪陵。國王立令將金寶分賞諸島窮倭,調來聽用。涪陵笑止之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是在平時耳。

此時須別求方略。」國王前席請計。涪陵見國王方寸已亂,乃問曰:「上國險隘,何處為最?」文武齊聲曰:「此去七百里,扶桑島最險峻。島下赤金崖,凡航海來日本者,皆從崖前泊舟上岸,乃吾國咽喉也!」涪陵又曰:「除了扶桑島,更有何處?」文武曰:「此外惟白石瀨亦控制海道,但離國僅四百餘里。」涪陵又問何謂赤金崖?國王曰:「崖下多產金鐵,採用不盡,積久遂成赤色,故曰赤金崖。」涪陵擊節喜曰:「即此甚妙,計可成矣!」遂命沙吒魯率兵三千,把守扶桑島。吾授汝圖式,速采崖前金鐵,命工匠起大冶,鑄造轟天雷大炮二十餘座。鑄成,如法安放。凡應用諸物,速發帑藏措置,即此可擋蒙古十萬師矣。」命嘿淵、-底鰲統兵五千,札白石瀨。上國惟仗刀槍廝殺,亦大費事,可命軍中速造連弩。其弩每發共一十二支,乃大漢諸葛武侯遺法,弩床在右,翼以葯箭石子。蒙古雖強,難逾此二關也!再命大將越乞紇干領兵一萬,往來救應,步步結營,勝則相助,敗則相援。蒙古不能深入重地,其兵必退。

趙某海外飄泊十年,今日務在上國,將鬱氣一吐。國王大喜,下令城中戒嚴,眾將分頭去訖。

卻說元世祖吞併六合,總括中外,猶貪心不足,屢命將征伐絕域,專務遠略,窮兵黷武,費用浩繁,民甚苦之。有四帥,曰阿答海、相吾答兒、阿裏海、忽都貼木兒。四人日日慫恿元主征伐,梵谷昌、吐蕃、交趾、高麗、鬼蠻、天竺、鄯善、安南、西域、回鶻,甚至欽察,離中國三萬八千餘里,因產良馬,無不伐之。至是又因琉球國使臣入貢,言日本國產獨搖芝,且有趙宋後裔在焉,其國大治,橫行海岸,所向無前。元主業已怒其不貢,又聞有宋趙氏住在國內,即命起兵伐之。太傅伯顏、中書完澤、右丞相和禮霍孫皆極力切諫,不聽。惟桑哥廬世榮阿合馬一班佞臣,俱贊成之。元主大喜,即詔相吾答兒為大元帥,阿裏海副之,百家奴、蕃哥、方文,張燮、積慶貼木兒等,胥授節制,以琉球使臣為嚮導,統雄師十三萬,征伐日本。相吾答兒等得旨,即備戰艦海鰍,由天津放至登萊,迤邐而下,徑泊羅崇明。又數月,始達昌國,漸近日本。不日已見扶桑島了。島上因國王用涪陵之計,命沙吒魯統兵把守,鑄炮以候。

又調集無數士兵駐崖前,連珠為屯,一屯一炮,每屯五十人,二十餘屯,阻住海岸。果然土兵能奮死力,一見海上,隱隱有元兵到來,便吶一聲喊,聚集滿岸,磨拳擦掌。約計元兵相去不過十里之遙,土兵從不見過轟天雷戰法,爭相上前發動藥線。

誰知不發則已,一發就如震天的響了一聲。眾兵就嚇得抱頭亂竄,雙耳齊聾,盡皆伏地不起。那炮打去數里之遙,豁喇的落在水中,波濤鼎沸,魚鱉皆驚。大元帥相吾答兒驚得面如土色,謂眾將曰:「紅夷西洋,素長火攻,今日本亦用此法,即已至此,我師焉得上岸?」言未已,島上又發了數炮,軍中一時驚惶,皆言不如少退,略避其鋒,誰知風色正順,海鰍大船,一時焉能駛退。島上士兵,正打得高興,二十餘座轟天雷一齊舉發,火焰通紅,煙漲迷空。但遇着一船,無不粉碎。眾軍叫苦不迭,霎時已不見了萬餘人馬。相吾答兒無計可施。俄而,颶風又起,愈吹愈近,且喜島上發放已盡,準備不及,土兵正在喧嚷,相吾答兒下令三軍務須死中求生,趁此衝突上岸,違者斬首。三軍方欲鼓噪上前,只見沙吒魯率大隊,在赤金崖前,密如箐筍排定,引弓注石,處處截殺。三軍不敢直進,相吾答兒大怒,立斬數員健將,以殉元軍。積慶貼木兒者自負膽略過人,躍上一隻小舟,奮勇爭先,思奪其險。突見上流頭,豎滿赤紅旗幟,不知多少人馬,洶湧滾滾而下。柁師大喊叫曰:「不好了,鯨魚發了。」鯨魚者,海魚也,大者長千里,小者亦數千丈,轉瞬已近島岸,乘時炮聲又舉,鯨魚震怒,鼓浪成雷,噴沫成雨,揚耆昂首,山石為之震動,翻江攪海,白浪滔天,土兵俱驚呆了。沙吒魯下令退兵,但見雪陣銀山,卷地若軍聲十萬,鰲奔龜吼,浮天壯鐵甲三千。可憐大元十餘萬雄師,不一會,盡埋臂掩骼於洪濤巨浸中。其浮去得生者,惟百家奴、方文,暨一小卒,三人回朝復命而已,豈不哀哉!此皆元世祖窮兵黷武之報,而亦元世祖石桀屠生靈之惡也!有詩嘆曰:苦把生靈任毒-,窮邊黷武葬魚湖。

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昔時梁武帝築堰淮水,以灌壽陽。淮水漲,堰壞,十餘萬口皆漂入海。世祖此惡,比之尤有甚焉。

淮水湯湯卷土奔,煙波一洗徐揚村。

元征日本惡尤甚,十萬貔貅葬海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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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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