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學長，請幸福吧！

我把宇翔學長拉到了與景浩揚約好的那間醫院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靜悄悄的，我推開門剛剛想喊景浩揚，沒想到話還沒有出口，卻被門后伸出的一隻大手硬生生地給拽了過去！

「喂，你……」我覺得自己被猛地拖進一個大大的壁櫃里，接着，「咚」的一聲關上了櫃門。

我剛剛想出聲抗議，卻被一個人突然捂住了嘴巴！

「噓！別講話！」是景浩揚的大手，緊緊地貼在我剛剛差點被他捏腫的小嘴上。

「喂！唔……你要做什麼啊？」我拚命掙扎著。

「當然是迴避啊！有我們兩個大電燈泡在外面照着，他們兩個怎麼敞開心扉啊？笨！」景浩揚假裝生氣地罵我一句，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嘻嘻！看着他生氣的表情，我突然覺得，這個傢伙其實有時候也挺細心的嘛！可是他這躲在柜子裏的行為好像也並不怎麼「君子」吧？可能是他習慣了從我家的衣櫃里進進出出，對這種小柜子產生了特別的感情吧？

我抬起頭看他，這個小小的柜子把我們兩個人擠在一起，看他高高的個子半蜷在櫃壁里的樣子，我差點笑出聲來。

不過現在可不能笑，因為……宇翔學長走進來啦！

可能是因為看着我走進了這間屋子，卻又突然沒有了蹤影，宇翔學長便好奇地跟着走進了這間休息室。

他的臉色已經比剛剛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紅潤了許多，難道我不知不覺地踩中他的輸液管居然還有這樣的神奇功效嗎？那我下次多踩幾腳好啦！

「林寶……」宇翔學長走進休息室，喊起我的名字。

可是他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分明看到了半躺在沙發椅上的談語箏。

語箏好像很疲倦，一直靠在沙發上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景浩揚有沒有把那「誠實的藥丸」給她吃下去，怎麼她看起來那麼沒有精神呢？

宇翔學長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僵。

他望着語箏的目光中帶着憤怒和悲傷，他那清澈的眸子裏，流露出那種依依不捨的光。看着她沉睡在沙發上的虛弱模樣，他甚至有些心疼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看着宇翔學長的表情，我的心都快要被揪起來了。

終於，宇翔學長像是戰勝了自己的內心。他輕輕地、慢慢地走到沙發旁邊，微微地伏下身子，那麼認真，那麼仔細，那麼體貼地望着沉睡着的談語箏。

「語箏……」他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着她的臉頰。用那麼沙啞而寵愛的聲音呼喚着她的名字，我聽得心都快要碎了。

嗚嗚嗚……我一把抓起景浩揚捂着我的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感動啊，雖然宇翔學長那個時候對我也很溫柔，可是只有對他真正心愛的人才能發出這樣的呼喚吧！

「嘶——」景浩揚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從我的口中抽回自己的手，一邊還用憎惡的表情朝我直瞪眼。

可是，礙於現在的形勢，他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那種既想發作又壓抑的表情，實在是太可笑了。

「語箏……語箏……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宇翔學長繼續深情地說着，「你知不知道你離開我的這五個月，我過得多麼痛苦？我一直在回想着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這兩年來，你的微笑，你的美麗，都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里……語箏，你為什麼要走？你為什麼說你愛上了別人？語箏……你真的想忘了我嗎？你真的放棄了嗎？我們曾經那麼美好的時光……語箏……」

宇翔學長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感動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談語箏躺在那裏，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着。她好像在沉睡，但又好像聽到了他的呼喚。突然，一顆晶瑩透亮的水珠，從她美麗的睫毛下滲出，順着她的眼角輕輕地滑落……

嗚……美女就是美女，連哭的時候都是這麼美麗！

「宇翔……」忽然，她也輕輕地開口了。

宇翔學長似乎被嚇了一大跳，可是當她輕輕地扇動美麗的睫毛，露出那雙像是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時，他整個人還是被牢牢地吸引住了，他那麼深情地與她對望着。

「宇翔……對不起，我也不想離開你，我不想騙你……」語箏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語箏，你告訴我……」宇翔學長握住她的手。

談語箏微微地側起身，她望着宇翔學長，嘴唇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才對他慢慢地說道：「宇翔，我生病了。」

「生病了又怎樣？難道生病就可以成為你離開我的理由嗎？」宇翔學長還是難以克制他那難以平復的情緒。

「不，宇翔，這是一種很嚴重的病，我的腦子中長了一個可怕的腫瘤，因為太靠近顱底所以無法開刀，只能仍由它長大，直到壓迫我的神經、撐破我的血管……我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楚東西了，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就會不省人事……知道這個消息后，我彷彿墜入了無底的懸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裏，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騙你說我變心了，說我愛上別人了……因為我不想你看着我死，不想看到你為我而傷心，更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而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

「什麼？！」宇翔學長顯然被談語箏的話嚇了一大跳，他吃驚地瞪圓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語箏學姐。

我和景浩揚躲在柜子裏，兩個人的心也被他們的對白緊緊揪住了。

談語箏終於把自己的冰清告訴宇翔學長了，那麼宇翔學長又會怎麼樣？會和語箏一起抱頭痛哭？還是被嚇得轉身就走？！

不！我不相信宇翔學長會離開語箏，他不是那樣的人！他那麼善良體貼……他一定會更愛語箏的！

可是宇翔學長愣愣地望着談語箏，好久都沒有辦法相信她的話。他握着她的手，手指卻在不停地顫抖，他望着她的眼睛，眸光扇動。

「完了，你看錯裴宇翔了。」景浩揚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不會的！學長不是那樣的人。」我差點要在衣櫃里大喊起來，景浩揚一把就捂住我的小嘴。

宇翔學長愣在那裏，談語箏也愣住了。她望着宇翔學長，成串成串的眼淚不停地滾落下來。她的瞳孔像珍珠一樣輕輕地閃動，那光芒從熱切到失望，再到絕望……

「宇翔，我知道這樣的事情讓你很難接受……所以，你還是讓我走吧！我一個人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度過我最後的人生，你不用為難，我真的一點都不會埋怨你……」語箏好像有些失望了，她輕輕推開宇翔學長，不想讓他再為難。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宇翔學長突然捧住了語箏的臉，一下子就朝着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啊……」柜子裏的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差點又要去咬住景浩揚的手。

吻，這是一個多麼熱情的吻，多麼深情的吻，多麼激情的吻！比起景浩揚那天在巷子裏和我爭吵時的那個吻還要狂烈，還要霸道，還要熾熱，還要讓人心跳！

我從來都不知道，性格溫柔的宇翔學長也可以有這麼熱烈的吻，那吻深得就像是要把語箏嵌進自己的懷抱！深得就像是……

啊呀呀！人家臉紅了耶，不好意思再形容了。

「語箏，你這個小笨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個人這樣默默地承受……你這個笨蛋！傻蛋！壞蛋！臭丫頭！」宇翔學長竟然也會像景浩揚罵我似的一連串冒出這麼多奇怪的字句，「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為了這樣的理由離開我……你難道不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一起分擔嗎？難道你就那樣不信任我嗎？生病有什麼可怕？死亡又有什麼可怕？語箏，沒有了你，生死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只有你在我身邊，這個世界才變得又生氣、有意義。談語箏，你就這樣不相信愛了你兩年的我嗎？在你的眼裏，我就是這麼不值得依靠的人嗎？語箏，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如果生，我陪你今生！如果死，我陪你到來世！」

宇翔學長緊緊地抱着談語箏，一口氣把這些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他的眼眶濕潤了，語箏的眼淚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落下來！

「宇翔……」

啊啊啊……完蛋了！宇翔學長說的話……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天啊，連媽媽天天看的那些肥皂劇里，也沒有這麼深情、這麼讓人感動的對白啊！而且這段話竟然是由那個看起來內熱外冷的宇翔學長說出來的！是我最喜歡的宇翔學長說出來的！

如果生，我陪你今生！如果死，我陪你到來世！

哇哇哇！感動死了！我的眼淚就像是噴泉一樣地狂涌了出來！

如果今生能被這樣的男生愛着，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啊！可憐我林寶拉，到現在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眼看着學長已經找回了他的真愛，青兒也已經陷入了熱戀的情網中無法自拔，而我呢？

難道……我的「春天」真的要等到七十歲才會來嗎？我命中的那個王子真的要等到我變成一個糟老太婆的時候，才會騎着一匹枯瘦的老馬來接我嗎？不……不要啦！

看來，今生我是無緣擁有這麼美麗的愛情了！嗚嗚嗚，我好感動啊……

我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來就開始抹自己的臉，再也控制不住地失聲痛苦起來。

「啊……好感動啊……感動死人了！」

咦？這塊布的質地好柔軟，順便讓我擤個鼻涕好了。

「喂！林寶拉！！」這下子，某個和我擠在衣櫃里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地怪叫起來，「我的袖子！你……你的鼻涕不能擦在我的袖子上啦！喂喂！」

轟！

窄窄的衣櫃再也容不下我們兩個怪叫的傢伙，衣櫃的門一下子就被重重地撞開。

轟隆！啪啦！

隨着一聲巨響和一陣手忙腳亂的掙扎，我和景浩揚兩個人互相拉扯著跌出了休息室的柜子。

正在抱頭痛哭的宇翔學長和談語箏被我們兩個「怪人」給嚇了一大跳，暫時停止了哭泣轉過頭驚奇萬分地望着「滾」出來的我們。

看到學長他們在看我，我只好放下浩揚的袖子，勉強對着他們兩個擠出一個笑容：「嗨，好巧啊！你們也在哭？那……我們就不打攪你們啦，請繼續……繼續……」

咚！

一個狠狠的爆栗，在我的額頭上炸開。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