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宮自悠悠人自苦004

書房裏淡淡的飄着一股檀香,一宮女正拿着煮熟的雞蛋替她消腫。畫樓的嘴巴被撕得紅腫,幸好臉上的那層皮有夠結實,不然若是被那七個女人看見她的真面容還不知道要惹來多少麻煩。雖然臉上依舊很痛,但是在回來的途中她就停止了哭泣。

瞅著坐在書桌之後的北皇陛下玩味的眼神,心裏有股怨氣不得發泄。這個可惡的男人竟在別人欺負自己的時候還能開懷大笑,她的心被小小的撞擊了一下,那個時候她似乎終於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嬌貴的公主,而是一個可以被任何人嘲笑的小丑,是他百無聊賴時才想到的樂趣,但這種樂趣能維持多久?

彷彿是賭氣似的,她一直抿著唇不話。

倉諾看見她嘟著嘴巴,一副委屈不得發泄的樣子,更是覺得歡快,畢竟他的年齡不大,雖然少年老成,但內心深處也不過是個好玩的少年而已,向畫樓這種單純又好玩的人自然和容易引起他想逗弄的心。

「丑東西,看,為什麼她們會打你?」

還不是因為你!畫樓沒好氣的抿唇不話。

倉諾卻饒有興趣,「剛才聽是因為你直呼朕的名諱?」

知道還問!

「哈哈……丑東西,真不知道該你蠢還是笨!」

「!!!!!!」

宮自悠悠人自苦005

<span>北國處於北方,天氣乾燥冰冷,連續幾日烏雲陰沉都沒見有要下暴雨的跡象,空中只會偶爾飄下幾顆雨滴,往往到了這樣的天氣都是七宮中煞氣最盛的時期。很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同一件事上去——今日在皇城樓頂將要舉行祭天神儀式,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舉行一次,為了祈求天神護佑北國之王,在煞氣最旺盛的時候請出七宮中的妃子為北王吸走煞氣。

倉諾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隱疾跟煞氣有關,只是當時身為北國的皇子年少氣盛,根本就不相信什麼天神之事。可是二十來歲了,心口上的痛一天比一天難受,嘗試過多種藥材都不見效,他也不得不相信自己身上真的帶有煞氣。天下人都知道北國之王身帶煞氣卻不知道他每幾個月就會突如其來的心痛一事。這幾天陰風陣陣,正是他心痛發的最頻繁的時候,換成往年,一定會痛上好幾天,奇怪的是自從上次心痛被丑東西撞見之外那病就沒有再發過了。也許這就是他留丑東西在身邊的原因吧,總覺得自己的心痛跟她有關係。

祭神殿佇立在皇城樓頂,清一色黃金打造顯示出了皇家的高貴和魄力,長長的紅地毯一字鋪開,兩旁都是潔白的梨花做成的花環,大殿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金銅雕像,象著着四國的天神。

北王踏上大殿之前,七宮七個妃子早已經在大殿上等候,她們分別被安排站在大殿的兩端。每每只有等到這個時候她們才可以正式的見到她們的夫君,北國的王,所以為了這場祭祀,每年,從服侍到裝扮,她們都花費了不少心思,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博得陛下的歡心,以至於可以不用常年駐守在猶如冷宮的七宮之中。

宮自悠悠人自苦006

<span>七個妃子面面相覷,各自低下頭不知道怎麼回答。誰都不會傻的去承認她們的確是「東施效顰」。

幸好大臣隨後才到,不然看見她們這樣子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麼議論。

現場最尷尬的莫過於畫樓,看着前幾日還站在自己面前囂張的跟什麼似的一口一句「醜女」的妃子們現在竟然在仿效自己,她真不知該哭還是笑。

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回答陛下問題的時候,國師命人端來了瓊漿,這是祭天神之前的規矩,必須由七位妃子中一人代表七人為陛下送上驅煞酒。

帶頭送酒的妃子打扮的更是誇張,滿臉污垢,左邊臉頰上一顆媒婆痣顯眼的站在那裏耀武揚威。倉諾抿抿薄唇,劍眉糾結成一團,從來沒發現喝一口酒要備好十分的勇氣。

「陛下……臣妾為您斟酒。」

那女人柔聲細語道,心思全部都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有跟陛下近距離相處的機會,心下簡直樂開了花,那雙嫵媚的眼睛不斷的向他拋眉眼,以至於肌肉顫動,連左臉頰上的「媒婆痣」掉進了酒杯里都不知道。

倉諾吞了一口唾液,在考慮怎樣把那杯酒喝下去才不會要吐上三天三夜。

「陛下……」

女人纖細的手指將美酒送到他的面前。他眼睛習慣的眯起,看見裏面的黑痣粘在杯壁上,晃了晃,竟很頑固的不下來。

無奈,瞥了一眼國師嚴肅的臉,知道若是將這杯酒倒掉又會被他成是什麼對天神的不敬,倒不是他怕他什麼,就討厭他的嘮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倉諾不得不將裏面的液體喝下。

一入口,噁心的感覺就泛了上來,更巧的是一抬眼竟然看見眼前那滿臉污垢的臉害羞的微笑。

宮自悠悠人自苦007

<span>一番捉弄,倉諾好不容易恢復心情,轉過身就看見一旁的國師臉上已經有了幾分不高興。

他冷眼相看,心想他不高興就對了,從小到大,朕做什麼事情都不符合他的心意,自己可不是父皇,什麼都會聽他的,他也只不過是個國師而已,休想騎到他的頭上來。

他勾勾唇角不語,今天主持大局的人是國師,他來也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他不話,他就也不,看看誰能僵持到最後。

然而詭異的氣氛卻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

「陛下,你的嘴角還有一滴水珠沒擦乾淨。」

轉眸,是畫樓,她從身後的宮女手中接了手絹遞了過來。千萬不要以為她是站出來解圍的,實際上她只不過是恰巧看見他嘴角的殘漬恰巧站出來話罷了。倉諾瞅着她沒接過,雙手背在身後挑着眉,一副我是大老爺你要幫我擦的樣子。

畫樓沒辦法,人家可是皇帝陛下!在她面前北國的皇帝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小孩氣了。有時候她真不明白,當初那麼恐怖的北王,看上去充滿霸氣成熟穩重,私底下接觸的久了才發現他其實有很多面,喜怒哀樂時更佔一面。

她替他擦拭乾凈嘴角的液體,雖然只有宮女和太監在身後,但是在天神面前這樣曖昧的舉動是對天神大大的不敬,換成平時倉諾早就該聽見大國師的獅子吼了,此時他卻安靜的一聲不吭,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旁的畫樓看。

倉諾有趣的看着他的眼神,不否認他是故意在挑戰他的脾氣,但是這老傢伙眼睛幹嘛直直的盯着丑東西看?莫非他對丑東西很感興趣?

他故意輕咳了一聲以喚回國師的注意。

國師回過神,並沒有被倉諾捕捉到什麼慌亂,只是將眼神轉移到了他身上,彎彎腰恭敬的問,

「皇帝陛下,您身邊的這位是……」

宮自悠悠人自苦008

倉諾一挑眉,本能的擋在畫樓前面,這是男人的本性,與其他無關,當弱者需要保護的時候,強者理應站出來做她的守護神。

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國師眼前卻宛若空氣,他跨出一大步,眼神銳利的掃視畫樓,「你來我們北國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會在皇帝陛下的身邊,你是不是想要謀害他!」

嚴厲的語氣加上他本來就駭人的容貌讓畫樓害怕極了,她何曾見過這麼恐怖的人,以前倉諾也用這麼嚴厲的口氣跟她過話,可他的樣子可比眼前的人好看多了。她根本就是他口中的皇帝陛下硬是擄劫過來的好不好,他以為她很願意留在這裏嗎?誰願意放着公主不做作一個宮女?她也很想念她的父皇好不好!越想越氣,畫樓小小的身子站了出來,不服氣的給他吼回去,

「我沒有什麼目的,你們皇帝陛下我只是個丫鬟,如果我要謀害他早就謀害了,還會等到這個時候嗎?你這個人話真奇怪,我又不認識你,幹嗎污衊我!」

「我污衊你?」國師兇惡的瞪着她,那眼神好像跟她有極大的仇恨一般,「你渾身散發邪惡的煞氣,你根本就不是我們北國的女子!」

倉諾心裏一震,關於畫樓的身份,只有高盧和天涯(皇帝陛下.身邊的貼身侍衛)知道,沒有他的命令,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將她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可就算如此他仍不打算站出來幫她話,心裏浮起戲玩的心思,想要知道丑東西面對這樣的狀況會怎樣解決。順便可以考察一下這些日子來她有沒有一點長進。

結果是這丑東西根本就把他過的話忘道九霄雲外去了,面對別人的欺負依舊只是抿著唇,滿臉委屈的樣子,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越會引起別人欺負她的欲.望?

「你身上滿是渾濁的氣息!」

「……」

「你這個妖孽,來陛下的身邊一定是想要加害於他,你想要我北國滅亡!」

「……」

「你是誰,究竟是誰?」

「……」

畫樓搖著頭,委屈的看着倉諾,面對大殿上唯一的熟人,內心深處在不停的呼喚,幫我,為什麼不幫我。

聽不見她心裏的呼喚,他只是冷眼旁觀,她忘記了,他是王,北國的王,並不是她的救世主,不會像父皇一般全心全意的待她,白的,只是利用她的時候才會對她好,而她真正遇見困難的時候他只會袖手旁觀。

面對國師的咄咄逼人,她終於耐不住捂著耳朵大吼,

「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妖孽,你才是,你這個瘋子!瘋子!」猛推開身後的一群人,她轉身就跑,她要遠離那裏,她要回家,她要回到父皇身邊,這個世界上只有父皇和母妃才是全心全意對她好的。

惶恐!

迷惑!

變狼的少年

「畫樓不要跑!」「陛下讓你不要跑!」

「人呢?人跑到哪裏去了?」「你們快去那邊看看,剩下的人跟我來這邊。」

躲過一群侍衛的掃視,畫樓背靠在巨大的樹榦上,擦擦眼淚,好不再哭泣的,可是每次受了委屈還是會忍不住掉眼淚。

她獃獃的看着開滿梨花的一顆顆樹枝,好想回家,父皇這麼久都不見她一定着急了吧?她也好想父皇,真的好想,好想父皇慈祥的臉還有暖暖的懷抱。

她跑累了,又不想回去就乾脆靠着樹榦坐了下來,一抬頭就看見梨花忽然滿天飛舞了起來,潔白的花瓣飄飄洒洒的落在梨花樹下黑衣少年的頭頂,他穿着一件黑色帶帽衣裳,將全身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微垂著頭,眼瞼半斂,只看得見長長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臉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畫樓屏住呼吸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忽然覺得屁股上坐到了什麼東西,「咯吱」一聲輕響,脆弱的枯枝斷成兩截。

只是一個分神的時間,那抹修長的黑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伴隨着還有一個雪梨出現在她的眼前,「不要哭了,這個給你。」

他的聲音低低的,卻好聽的像是清泉叮咚一般。

畫樓怯生生的看着這個古怪的少年,他的個子好高,眼睛竟然是綠色的,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跡,彷彿像從古墓中爬出來的屍體。可是這樣也不能阻擋他精緻的五官排成一張漂亮的臉蛋。

她沒有接過梨子,只是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自己自己這麼好,還給她吃梨。讓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沒討到糖吃的小孩。

少年淡淡的瞅着她絕美的眸子,是那一雙眸子,沒錯,不管過了多少年,只要看見那雙眸子他就會認出她,不管她的容顏經歷了幾番變化,她仍是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就像這盛開了梨花一般永遠都不會凋零。

少年並不想他的打扮一般冷漠,他試着坐在她的身邊,將梨子再一次的遞到她面前,道,「你應該喜歡的,不是嗎?」

她的確喜歡雪梨,從小到大都喜歡吃雪梨,最喜歡的花是梨花。只是這些他怎麼會知道呢?畫樓滿腹疑惑仍舊不敢接,直到他伸手將她的手拉起,然後將雪梨放在她的手掌心,那溫柔的動作竟讓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急忙將手縮了回去,雪梨砰的掉在了地上,她膽怯的不敢撿起它。

少年愣了愣,徑自將雪梨撿了起來,碧綠的眼睛裏沾滿了受傷的神情,她聽見他喃喃自語,「難道不喜歡了嗎?真的不喜歡了嗎?……」

那俊俏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似乎剛才她不經意的舉動讓他十分難過。

最煩人罵她醜女了

他抬起頭,如果不是那雙碧綠的眼睛讓她覺得熟悉她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眼前一隻雪白的狼,帶着迷離的眼神望着她,像是在乞討她的撫愛。

也許她真的瘋了,畫樓拚命的揉着眼睛,站在眼前的依舊是一隻雪白的狼。

「你……你,你是剛才,剛才那個人……」她結結巴巴的問著,可憐腳嚇的發軟走不了路。一隻手卻情不自禁的伸出試着撫摸著那光滑柔亮的狼毛。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於友好,她的心漸漸的平撫了下去,烏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瞅著「他」,「你——會變狼。你是狼還是人?」

他看着她,不話。

她似乎被嚇忘記了,動物怎麼可能會話。感覺手掌心被他軟軟的絨毛輕蹭著,她完全忘記了害怕,癢的咯咯直笑,「好奇怪,我第一次看見人會變成狼。」

看見她沒有了防備,「他」進一步的想要鑽進她的身子裏,就這麼一次,讓他可以和她那麼近那麼近的相處。

可是——

「畫樓姑娘,你在哪裏……」

遠處傳來了宮女的叫聲。畫樓急忙站起身,向聲音的方向望了望,經歷了一番這麼奇怪的事情讓她原本不好的心情好了起來。

原本她就是個單純的少女,很容易的就會將不開心的事情忘記。

「……我要走了。」她低下頭看着走到她的身邊拚命的蹭着她的腿的狼道。

她想他應該是聽得懂的吧,她蹲下身,摸摸「他」的腦袋,舉著雪梨輕笑道,「謝謝你的梨子,我很喜歡。」完,她起身,走了兩步,回頭見他踩着生疏的步伐有些笨拙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頗驚訝,又轉過身去,拍著「他」的頭道,「小狼你不要再跟着我,被倉諾看見了你,一定會把你殺了當晚餐的。」

廢除七妃,立她為妃

祭完天神,裏屋裏只剩下國師和倉諾兩人,所有的人都被稟退出去。這也是規矩,祭完天神后陛下必須單獨讓國師為自己的凈身。是凈身實際上就是坐在這間傳是神的屋子裏打坐一炷香的時間,倉諾老早就覺得做這種事情又無聊有浪費時間,在沒有與國師徹底翻臉之前,他不得不服從。

抬頭就碰上國師幽靈一般的眼珠,他顯然也看見了他眼中的不耐煩,卻沒有生氣,「我的王,還記得我跟您過得的七宮之上烏雲遮罩的事情嗎?」

倉諾皺起眉,「記得。」

並不是他多在意這件事,只是恰恰和畫樓一樣,他也記憶過人,不但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連別人隨便的一句話他也能夠記得清清楚楚。

「陛下,七宮中的妃子不出七天之內,必將全部離奇死去,沒有原因。」

「……」

「您身邊的那位女子,和我們北國的女子不同。」

「有哪些不同?」

「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團煞氣,卻不會傷害皇帝陛下您,而您身上的煞氣竟然在這幾天之內完全消失,我的王,難道您沒發覺最近您的心都不痛了嗎?」

倉諾訝異,她以為這個世間除了父皇和自己就沒人知道他心痛的隱疾,沒想到國師竟然……

似乎看見了他眼中的驚訝,國師緩緩而道,「陛下,您不用訝異,凡是所有北國之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陛下,若想要心不痛,必須將此女子留在身邊。」

「你不是她有心加害於朕?」

討好皇帝陛下

廢除七妃,卻立丑東西為妃?

踱步走出屋子的倉諾鬱悶,不知道國師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竟會出這麼荒唐的話來。

如果七個妃子都廢除了,七宮之中不是只有丑東西一個妃子?

什麼七宮之主,妃子離奇死去,他壓根就不相信,這些不定都是國師胡編亂造的,那個老東西最喜歡裝神弄鬼的了!他不屑的皺眉,將這一切拋在腦後。

祭完天神差不多都要到傍晚了,這是屬於慶祝的時刻,皇宮裏盛宴早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陛下大家光臨。

七個妃子將自己丑陋的裝束退去,一個個濃妝艷抹,打扮的美輪美奐,以爭取得到皇帝陛下的寵幸。她們被立為妃子是從皇帝陛下登基開始的,整整六年了,卻沒有任何一個得到過陛下的臨幸,基本上每次的宴會都成為她們表現的機遇。生活在深宮中,除了討好皇帝陛下,她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待到倉諾來到了大殿之上,早已等待的大臣一個個附身跪拜,口中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倉諾揮手令眾人入座,滿意的享受男人的自信和優越感,剛才發生的不快一下就煙消雲散。

以美酒助興,邊吹邊舞,倉諾慵懶的靠在龍椅上,看着台下七個妃子身穿嫣紅的紗裙,將她們豐滿妖嬈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盡致,心下卻一點趣味都沒有,不能不她們長的不美,甚至她們的輕柔曼舞極其吸引人,長袖甩動,衣裙飄飄,宛若天仙下凡,只是看久了,跳了六年她們不煩悶嗎?

在大臣們貪婪的眼神里,唯獨他的眼神慵懶冷靜,不時的抿一口玉樽中的酒,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卻顯得並不是那麼快樂。

大臣高盧最了解陛下的喜好,他是看着他長大的,陛下從小聰明好玩,喜歡有趣新鮮的事物,歌舞實在太過於普通根本吸引不了他的興緻。雖然在老臣眼底,歌舞是最受歡迎的娛樂,尤其是陛下的妃子跳的舞蹈更是讓他們喜歡不已。

一曲舞蹈下來,高盧輕笑道,「陛下,是不是覺得膩味了?」

倉諾挑眉,「看來還是高大人最明白朕的喜好。」

「陛下,臣為您準備了一個新鮮的節目,不知道陛下是否喜歡。」

「哦?是什麼?」

「跳大神。」

「嗯?」

「跳大神是一種或者的人和死著的人的交流方式,在很早之前座位一種名族藝術被保留了下來,正式成為叫做薩滿舞。」

倉諾眼裏露出驚訝,「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快叫上來看看。」

「是!」高盧俯了俯身,擊了兩下掌,便有早準備好的大神一個個相繼走了進來。

群臣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實際都各懷心思,還是高盧會拍馬屁,難怪官升的那麼快,太皇帝再世的時候就是大紅人了,如今換了新皇帝,地位更是高上一層樓。

七個妃子更是惡狠狠的盯着那該死的高盧,跳什麼大神,她們跳的舞很難看嗎?不幫她們話就算了,竟然還來搗亂,他一個老的快要進棺材的奴才跟她們爭什麼寵!

可憐高盧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寒風的風嗖嗖的吹,也不知道在大殿裏從哪刮來的陰風陣陣。

在擊鼓擺鈴聲中,薩滿腰間系著長鈴,手持抓鼓或單鼓,請各路神靈。大殿上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丑東西,過來

畫樓的目光落在了倉諾的身上,現場唯一一個熟人,儘管剛剛才受盡了委屈,但遠在千里之外的異國,他唯一熟悉的面孔讓她的心平撫了許多。

她眼中露出欣喜的眼神,剛想要叫卻看見一旁宮女頭的眼神,再想到眼前那個熟人多次嘲笑她的事情,原本的欣喜暗淡了下去,就站在那不動了。

倉諾上下打量著醜丫頭,好像每次見到她她都那麼狼狽的樣子,相比較國師口中的七宮之主,真是有着天壤之別,怎麼都無法將七宮之主跟她聯繫起來。

這更加讓他不以為然了起來,如果丑東西真的是宮主那他不定還是天神轉世呢!

「丑東西,過來!」他朝她伸出手,漂亮的眼睛瞅着她。

坐在殿下的七個妃子一起交換了一下顏色,臉上本就不高興的神色更加陰沉了幾分,不管是歌舞還是薩滿舞竟沒有這個醜丫頭這麼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倉諾卻渾然不在意妃子和大臣們探究的目光,興緻盎然的盯着一臉不高興的畫樓,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大掌上,神情像是在考慮自己究竟要不要過去。

好玩!真是好玩極了。

倉諾簡直愛透了她那雙變幻莫測,神情豐富的眼睛。那大概是丑東西身上唯一值得欣賞的優點吧!

「丑東西,你來的正好。北國的女人都是善於歌舞,連朕的妃子都表演了,現在輪到你了,你也表演一個節目給朕看看如何?」

畫樓遲鈍的看這高高在上的倉諾,再看了一眼大殿上陌生的面孔,心裏發毛,根本就不習慣被這麼多陌生的人注視,他們看她的眼神真的是在看一個小丑。

「不要!」她拒絕。

臣子們紛紛訝異,這丫頭,竟然敢拒絕北國的皇帝!

倉諾卻笑了起來,「看看,這就是朕的丑東西,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拒絕朕呢!」

我不是小丑

畫樓憋著一張通紅的臉,自尊完全被踐踏,可是倉諾還在那笑的不可抑止,她似乎總是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他邊笑邊問,「丑東西,這就是你的表演嗎?你唱的這既不是歌也不是詞的,是什麼?」

「是童謠。」

「你不會其他的了嗎?」

她搖頭,聽到殿下的人還有嘲笑的聲音,她轉頭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再扭過頭對倉諾道,「皇帝陛下,是你叫我表演的,我按做了。我承認自己不會唱歌不會跳舞,更沒風華的容貌,可我依舊聽了皇帝陛下你的話。我不是小丑,嘲笑我就那麼有意思嗎?」

她的語氣很沖,彷彿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所有人的笑聲不覺小了下去,只見倉諾的面色微變,卻是看着殿下的人,問,「朕的大臣們,你們覺得她好笑嗎?」

大臣慌忙收起笑臉,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小丫頭竟告到他們頭上來了,一個個轉變的飛快,「不敢……臣等不敢。」

輕鬆的氣氛突然轉的嚴肅,他們都微微的不自在,剛才笑的最大聲的還不是皇帝陛下他自己么?

倉諾轉面,正好看見了畫樓眼睛裏微微露出的難以察覺的狡黠和報復神情。

人都有邪惡的一面,只是有的人表現的太過明顯,有些隱藏的太好,也有些邪惡的連自己都不知道。

忽然想起大國師的話,「原本七宮之主都是貌美如仙,城府極深。」

他嘴角的笑容帶了一絲嘲弄,忽然開口,「沒有表演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畫樓抬起頭不懂的看着他。

「我剛才明明表演過了。」

「不算。」

「可是……」

「朕不算就不算!」

「……」

「來人啊……將她帶下去,冰池的地面上又結冰了,讓她去打掃乾淨。」

大臣們都注意到,陛下的是「她」而不是「我的丑東西」。

你怎麼總是不聽朕的話?

<span>在寒冰里呆了半日,只挖走了一個冰塊,畫樓自幼身子不好,沒幹過粗活。僅僅是這半日就冷的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侍衛將她帶到這裏來之後就走了,根本就沒人管她的死活。

她咬着牙,身體哆嗦著不斷發抖,好冷,真的好冷。難不成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

想起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她真不明白為什麼堂堂的南國公主會淪落到現在這樣子?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太過於軟弱不懂得反抗就可以被人隨便欺負嗎?先是林子威,后是北國的王,她恨得咬破了唇。

忽然一團雪白的毛絨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一怔,竟然是在梨花樹下看見的那隻由人變成的狼。

「是你!」她一陣驚喜,狼很懂人性,知道她很冷,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湊了上去,前足扣住她細細的腰怕她倒在地上,但是又不敢太用力,怕利爪抓傷她嫩嫩的肌膚。

「小狼你怎麼會在這裏?」狼毛抵寒,她任由「他」抱着自己。

「他」晶亮的眼睛看着她不回答,她也不介意,只是抱着它,嘴角露出一個微笑,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的昏迷過去。

……

在畫樓「失蹤」的幾天裏,倉諾並沒有想起她。

他是一國之君,哪裏有那麼多閑功夫。

七天之後,宮裏發生了一件大事——七宮中的妃子全部在同一時間死去。

沒有人知道原因,宮裏人心惶惶,以為碰著了鬼。

倉諾這才想起了畫樓,想起了國師的話,竟真的成真了,於是下旨召見畫樓。

宮裏的人沒料到這麼快就又要見畫樓,話從陛下口中出,宮女頭還沒有畫樓的人影。眾人這才想起來她還在冰池那裏帶着呢!急忙興師動眾的去抓人。

封妃(一)

畫樓不話,倉諾的力氣更大了一些。

「啊!好痛!」手掌心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東西,一股刺痛竄入心間。低頭看去,被寒冰凍爛的雙手紅腫破皮。

「你受傷了?」順着她眼神看去,倉諾同樣看見她慘不忍睹的掌心,不禁皺眉,「好端端的怎麼會搞成這副樣子?」

虧他還有臉問!

畫樓咬唇不語。

「快來人,幫她包紮一下……」

他話剛落下,她就打斷,「不用了。」她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憐憫,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以為這樣就能顯示出他的仁慈了?

「難道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鏟冰?」他這才想到了前幾天懲罰她的事情,倏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麼?」她敏感的想要抽回手,他的碰觸讓她很不自在。

「替你上藥,不然你以為朕想做什麼?」他的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嘲弄,「朕對醜丫頭可不感興趣。」

「!!!!!」

藥膏帶來的冰涼有效的緩和了傷口的疼痛,畫樓看着他細心輕柔的動嘴,心中的感覺有些複雜。四周都是他的氣息,他的俊臉離的她好近好近,好像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親上去。

他是一個完美的過分的男人,斜飛鬢的濃眉,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俊美的面孔,全身散發着帝王的霸氣和貴氣。這樣的男人很難讓人不心動。

她拚命壓抑自己那顆蹦跳的心,努力維持震驚。

當她抬起頭時,卻懾人了那雙深邃幽亮的眼睛。

聰明如倉諾,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緊張,薄唇勾笑,深不見底的眸子鎖住她。

「你那是什麼眼神?似乎在懷疑朕的話?」

「哼!難道不是嗎?我以為看到別人痛苦難受是你最大的快樂。」

封妃(二)

「來人!」

他大喊一聲,隨即有太監捧了聖旨上來。

畫樓盯着那個東西,心想該不會是要自己去死的聖旨吧?

倉諾盯着她的臉色變化,嘴角微勾,「你不看看嗎?」

她依舊站着不動,習慣的抿著唇。

「念!」倉諾發令,太監急忙將聖旨打開,高昂的聲音念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立女婢畫樓為貴妃,賜七宮殿,欽此……」

畫樓皺着眉頭彷彿見了鬼,七天之前還被懲罰去挖冰,七天之後就封為貴妃,她朝聖旨看去,竟是真的,北王陛下的親筆,上面是大大的朱紅玉璽。

「畫樓接旨……」

她驚呆了,倉諾這是在幹什麼?他瘋了么?而且這裏並不只他們三個人,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跪下嚷道,「恭喜樓貴妃,賀喜樓貴妃。」

顯然這些是早就準備好的,絕非一時興起的騙局。

「怎麼不接旨?「

倉諾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畫樓盯着那東西,她才不要接,而且,「我根本不想做什麼貴妃!」

眾人倒吸一口氣,沒想到竟會有人拒絕這麼好的事情,她是傻瓜吧?是的吧?

「你……」就算平時的倉諾脾氣再好,如今也幾乎咬牙切齒,「你以為自己是誰?朕封你為貴妃是你的榮幸,你還膽敢拒絕,你不要命了么?」

封妃(三)

以往對畫樓的包涵統統消失不見。

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北王陛下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隨和。他出生帶煞,脾氣暴躁,只要有誰敢跟他頂嘴一定會被碎屍萬段,眼前那個傻女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放眼天下,誰敢對天子無禮?很多人早就對她所作所為不滿了,只是那個時候陛下本人都沒生氣他們也不敢多什麼。如今她又被封為貴妃,他們更不敢什麼了。

畫樓倒坐在地上,無視身上的傷口,只是咬着唇惡狠狠的盯着倉諾,那個神情彷彿想要將他千刀萬剮。

倉諾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心中有股怒氣急需發泄,下意識的狠狠的甩了那一鞭,毫不留情,待到那聲叫將他思緒拉住,低下頭對上她的眼神,一時間理智回來了,彷彿手上的鞭子是燙手的山芋,他急忙扔掉。

感覺這樣做有失帝王威性,他清清嗓子故作沒事一般道,「一切已成定局,你反抗也沒有用。」他微微眯起眼睛,「當朕的貴妃就讓你那麼痛苦嗎?」

痛苦?談不上,但是她不想留在這個暴君的身邊!

暴君,如果他剛才對她做的事情都不算暴君的話,那誰又算?

看見她沉默,倉諾的怒氣平息了少許,嘆息道,「朕並不想為難你,如果你不是……不管如何,你好好當你的樓貴妃,我們還可以回到從前,要知道,朕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那張臉,你應該感到榮幸!」

畫樓一怔,竟不出話來。

母妃過,一定要找到那個不嫌棄自己的人,可是眼前這個人不嫌棄自己也不愛自己更談不上保護自己。

皇帝過的話是不可能改變的,她這個貴妃當定了。可是……以後她當真要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倉諾不愛她,她也不愛他,後宮的生活她見的多了,如果不受皇帝寵,總有一天會被忘卻,不定會被打入冷宮,連死了都沒有人來收屍!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無限的迷茫,柳眉皺成一個團,困擾無比。

凡夫俗子

七宮殿是坐落在七宮中心的一個建築,也是倉諾的寢宮。當年按照國師的要求建立七宮殿,地理位置都是選好的,四周分別被七宮環繞。

七宮賜給畫樓就等於北王陛下的寢宮有了新的女主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倉諾的意思,他幾乎要恨透了國師,皇宮這麼大住哪不好偏偏要住他的寢宮,害他不得不搬出來住!估計天下的皇帝沒有比他做的更窩囊的了。

天氣陰暗,一入夜,天色陰沉的非常快。

倉諾依舊呆在御書房裏,沒有披奏摺也沒看書而是在發獃。

屋裏只有老太監在伺候,宮女都站在外面垂着手,隨時聽候吩咐。

「陛下,已經很晚了,您還不去歇息么?」

他倒是想,只是自己在七宮殿住習慣了,而且他認床,在別的地方都睡不習慣。現在的七宮殿已經被丑東西給霸佔了,他一點睡欲都沒有。

不知道那丑東西究竟在跟他生氣什麼,封貴妃最倒霉的是他好不好?堂堂北國的皇帝沒地方睡也就罷了,還被人嫌棄。倉諾的俊臉都要皺成一個囧字形了。

「或者陛下要不要找幾個美人……」

皇宮裏美人最多,只要皇帝一招手,要什麼有什麼,溫順嫵媚,善解人意,哪個不比新任的樓貴妃好?他就不明白陛下究竟在煩悶什麼。

不過起來,娶了一個醜女老婆是應該挺鬱悶的。

「聽宮裏新進來了一些波斯美人,和北國女子長的不同,濃眉大眼,鷹溝鼻,那身子別提多性感了……」

倉諾揮手阻止他繼續下去。

現在他哪有什麼心思去看美女,自從見了心中的仙子之後,所有的女人都成了凡夫俗子,一點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朕要你們去辦的事,怎麼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太監一愣,想了一下才知道他的是什麼事,急忙回道,「陛下,奴才已經命人滿城尋找過了,並沒有見到如陛下口中形容的那麼美的女人,莫不是……」

「你是懷疑朕在謊咯?」

「奴才不敢!」老太監嚇的心一跳,「陛下請再給老奴一些時日,就算將四國翻過來,老奴也會找到陛下口中的……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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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梨靡繞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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