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善良的殺人犯的故事

第二章 一個善良的殺人犯的故事

12

十三年前發生在首爾東部依存洞的六歲兒童朴元茂的誘拐事件,是當時社會最熱門的話題。警察從非公開搜索而改成公開搜索的時候,電視和廣播以及報紙上作為緊急新聞大肆報道了有關朴元茂兒童的誘拐事件。事件情況、模擬畫像、犯人在電話中的聲音、說可以原諒一切只求元茂平安的元茂父母的身影、說見過貌似朴元茂的無數目擊者們的採訪報道……

最後目擊朴元茂兒童的是住在一個小區的朋友們。元茂和朋友們玩「一擊連撞二球」的遊戲玩到很晚,他贏了當時在電視上很有人氣的動畫片中大魔王總攜帶在身上的橙色「大魔王珠子」之後,高興地跑向了家。但是,一直到很晚元茂也沒有回家。

那天晚上十點左右,有人向元茂家打來了電話。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的聲音,她說元茂很好,並讓他們準備好一億元現金。不知如何是好的元茂父母立即報了警,警察帶來錄音機和電話跟蹤裝置等待犯人的下一個電話。

第二天早晨,犯人又向元茂家打來電話。還是那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她說拿着準備好的錢在家等信兒,晚上五點左右還會和她們聯繫。

雖然是短時間的通話,但警察們成功跟蹤了電話。誘拐犯打電話來的地點是首爾城北車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接到誘拐案件調查組聯絡的城北車站附近派出所的職員全體出動突然包圍了那家咖啡店。但是,犯人好像已經從那裏溜走了。咖啡店裏年輕女人只有一個,而那個女人是背着嬰兒的母親。警察本想調查一下那個小孩的母親,但是因為孩子哭鬧得太凶只好放棄。周圍的人也勸警察們說嬰兒的母親怎麼可能做出誘拐那樣的事情呢。

晚上五點左右犯人又給元茂的父親打來了電話。電話的內容是馬上讓他拿着錢到嘉洋大橋附近的自由路來,然後向日山方向走。

元茂的父親按照誘拐犯的指示拿着錢來到自由路。雖然有很多警察跟着元茂的父親走到自由路,但是沒有可藏身的地方。元茂的父親繼續行走,而來往車輛以八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公路上馳騁。躲到車內追擊犯人看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管是故障的車輛還是好車,如果停在汽車專用道上,開車出現的犯人一定會感覺奇怪而逃走。如果讓犯人覺察到有警察埋伏則會威脅到被誘拐的孩子的生命。

元茂父親走到公路上開始步行,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左右,有一輛摩托車靠近他。為了讓人看不出臉而壓低頭盔的男子把摩托車停在了元茂父親的旁邊,然後說自己只是當差中心的職員,讓元茂父親把兜子遞過來。元茂父親一聽到他不是犯人而是一個跑腿的,一考慮到兒子的安全就稀里糊塗地把包遞了過去。

摩托車徑直越過中央線,很危險地掉頭后重新奔向剛才走過的路。在不可預料的反方向線路上可以追擊摩托車的車只有一輛。警察立即想封鎖所有與自由路相連的道路,但是,沒有辦法突然封鎖與自由路直接相連的江邊北路。

警察好不容易追擊到摩托車,並確認了摩托車手將錢兜子扔給在鍾路大街上等候的黑色玻璃麵包車內。瞬間,拿到錢兜子的汽車和遞過去錢兜子的摩托車幾乎同時出發。但是,方向完全相反。摩托車重新跨過中央線違章掉頭,而麵包車徑直向前奔跑。跟蹤摩托車的警察只有一輛車。警車撇開摩托車跟蹤了裝有錢兜子的麵包車。

警車即將要追到麵包車的瞬間,從麵包車的車窗內向外飛出了很多一萬元的錢幣。一次,兩次,三次,四次……與此同時,有很多跟在後面的車停了下來,而且車上下來的人和從店鋪和行人路上跑過來的人群涌到一起,馬路一下子陷入無政府狀態。最終,警察被犯人乘坐的車輛給甩掉了。事後,在首爾某一小區內發現了犯人使用過的麵包車,但那是被盜車。犯人分別偷盜汽車和車牌在犯罪過程中使用。警察鑒定組雖然精密地檢查了被盜車,但是沒有找到任何犯人的指紋或頭髮等物證。

犯人逃跑后,警察立即進入公開搜查階段。通過電視和報紙公開了朴元茂兒童的照片,這樣到處出現了在哪裏見到兒童的目擊者們的證詞。警察正一個一個確認證言的時候,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突然來自首,說自己是犯人。那個女人就是李金子。

根據李金子的交代找出被誘拐的兒童時,兒童已經變成冰冷的屍體。屍體是在長期停止施工的施工現場的沙堆里找到的。據李金子的交代,誘拐的那一天因為孩子哭得太厲害,想用枕頭捂住孩子的嘴,結果導致死亡。

警察向李金子追問了她的共犯,還有從被害兒童父親手裏拿到的一億元現金的去向。金子交待所有的罪行都是她一人所為,那一億元現金為了甩開警察,全部仍在了馬路上。

警察推定在馬路上撒下的現金最多也不超過兩千萬元,但是因為不知道揀錢的人都是誰,誰也不說自己究竟揀到了多少,所以最終只好相信金子的話了。在金子的住處也沒發現一分錢。

為了及時報道自首的李金子而競爭的電視台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他們忘了給金子的畫面進行馬賽克處理。這樣一來,金子一夜之間成了比任何演藝界人士更出名的人。

「你的犯罪動機是什麼?」

「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就回答一句話吧!」

電視台的記者們靠近穿水滴紋連衣裙低着頭的李金子,提出各種問題。

「心情……很平靜。關於我殺死元茂……啊嗚,怎麼辦?」

在電視裏面金子用雙手捂著臉,像年少的少女一樣嗷嗷地哭着。

人們通過電視,被李金子的年輕、殘忍的作案手段以及毫無羞恥感的天真所驚訝。

但是,更讓人們震驚的,是金子的美貌。住在釜山的某一男士甚至向報社送去公開求婚信而轟動一時。某一缺乏理智的導演曾想讓李金子主演一部電影而受到輿論的攻擊,最後不得不放棄這一想法。

大肚子傳教士也通過電視節目,一點不落地觀看了從李金子自首那一天到再現殺害兒童場面的現場取證,以及判決的整個過程。傳教士當時看到了,李金子天使般美麗容貌的背後存在的邪惡……

傳教士去探望收監於拘留所的金子,是一審判決金子為死刑之後的事情。

「為什麼您要見我呢?」

對於金子這樣的提問傳教士是這麼回答的。

「通過電視我看到了。金子小姐那像魔女般邪惡的容貌背後隱藏着天使的存在……」

被這句話打動的金子含着熱淚看着傳教士,當時的身影比天使還美麗。

在那之後,傳教士經常跟金子會面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他甚至到監獄參加一些宗教義務活動。金子之所以不管白晝黑夜天天祈禱也都是因為這個傳教士。

原來是那麼執着地追求信仰的金子,自從由監獄里出來開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切,也不再想見傳教士。

13

吳秀姬的貴金屬店位於首爾鍾路3街的后衚衕里。雖然也陳列有金銀製作的首飾,但她們主要是經營製作特殊商品的生意。顧客們在紙上畫出自己喜歡的模樣或用語言來描述,他們就可以根據顧客的需求製作出來,然後收取刻工費。

如果用一句話描述三十歲初期的吳秀姬,最適合的莫過於「銀」字。粉撲撲的臉蛋、不太華麗的淡淡微笑,她既不像那些用鑽石首飾打扮的富家太太般華麗,也不像酒店小姐那樣低廉。符合吳秀姬身份的應該是普通的花店或貴金屬店鋪的小姐。

但是了解吳秀姬的人們都會感到很意外,吳秀姬學到銀刻工手藝的地方就是青州女子監獄。吳秀姬出獄後為了生活,就職於貴金屬店,最終自己就接手了一家小小的鋪子。

金子來找吳秀姬時正是顧客稀少的下午。

「看來那傢伙最終還是選擇了背叛!」

站在秀姬店鋪陳列櫃枱前的金子,望着朱迪絲雕像扔出一句話。

「嗯,男人都那樣唄。」

「親愛的,你的風格變了很多呀!幹嗎只把眼睛抹得這麼黑啊?」

秀姬一邊向金子遞過椅子一邊說。

「那樣看起來不就更親切嘛!」

金子的表情就像朱迪絲那樣冷漠,她沒有看秀姬,而繼續把視線膠着在朱迪絲的雕像上。

「失戀,女人們的反應很好,給你也做一個朱迪絲?」

「換個其它的吧……」

金子從兜子裏拿出一張紙。

「能給我做這個嗎?用銀子。」

秀姬仔細地看了那張紙。長長的四角型內畫有波紋狀的圖案。

「這是什麼呀,是耳環嗎?不是?」

金子沒有回答,那意思好像就是讓她自己看着辦似的。

「只要是你的囑託,就是金子的我也會給你做。但是,找到那傢伙了嗎?」

「嗯。」

「殺了嗎?」

「還沒。」

「為什麼?」

「因為忙了一陣。」

「越好吃的東西越留在後面吃,是那樣的心情嗎?」

「嗯。」

14

入獄前吳秀姬的職業是中學家庭教師,她之所以進監獄是因為與有婦之夫的同事-體育老師產生了愛情的緣故。當然了,其他人都叫秀姬的愛情為『通姦』。

被判一年徒刑的秀姬在晚上七點左右和另外一名新囚犯進了牢房。看起來四五平米寬的牢房內有各個年齡段的囚犯六個人,她們都帶着冷森森的微笑迎候着她們的到來。

「幹什麼?你們這些丫頭是在哪裏混的?趕緊抱上名來。」

靠牆坐着的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怒視着木獃獃地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說話了。嗓音聽起來很粗,長相也很兇。

「我是吳秀姬,家鄉是忠北寶恩。」

秀姬低下頭,敬了個禮之後作自我介紹。

「你,是通姦犯吧?」

坐在角落裏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開口問。

「天啊!您怎麼會知道?」

「你的臉上寫着呢,這丫頭!」

「你,實在倒霉了。在那麼多的牢房中你偏偏來我們牢房幹什麼,何況是以通姦罪進來的……」

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這麼說着,轉過頭去瞥了一眼靠在牆上面無表情的兇巴巴的女人。在那瞬間,兇巴巴的那個女人好像是在讓秀姬靠過來似的勾了勾手指頭。

銹姬看了看周圍的氣氛,然後為了展示一下自己堂堂的威風,努力地挺著胸膛抬起頭走向兇巴巴的女人。

「你這個沒教養的丫頭!」

不知是誰一邊罵一邊伸出腿絆了她一下,秀姬咣當一聲向前跌倒。女人們互相遞換着眼神咯咯地笑,但是秀姬若無其事地重新抬起頭。前面出現女人的腳,是長滿腳氣、兇巴巴的女人的赤裸裸的腳。

「爬過來!」

兇巴巴的女人沙啞的聲音說。

「哦?」

「爬到這裏來。」

兇巴巴的女人指了指自己的陰部,秀姬慢吞吞地爬過女人的腿靠近那裏。

「給我脫!」

「哦?」

旁邊的其他囚犯打手勢告訴她那個女人的褲子。秀姬猶豫了一會兒。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樣她的目光與沖着貼有兒童搜查傳單的牆壁手裏拿着打開的聖書的年輕貌美女人的目光相遇。那個女人迅速避開吳秀姬的視線把目光轉移到了手中的聖書上。瞬間,兇巴巴的女人用手掌狠狠地打了一下秀姬的後腦勺。隨着噸重的『啪』聲,鼻尖上冒出了血腥味,腦子發暈。

「快點給我脫,臭婆娘!」

秀姬不得不向下拽下了女人的褲子,接着那個女人立起膝蓋張開了陰部。

「看得見嗎?」

「哦?是……」

「那就打個招呼吧!」

「你,你好……」

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就是在青州女子監獄里無人不曉的魔女——崔賢貞。知道魔女的名字叫崔賢貞的人很少,但是一提起魔女沒有人不知道她是誰。

魔女一般對不惹她的人大都漠不關心,但是有兩種人例外。一種是像秀姬一樣,以通姦罪進來的女人,一種是魔女喜歡的,那種美麗而豐滿的女人。秀姬正好符合這兩個條件。

秀姬的監獄生活要比其他囚犯艱難得多,每一天都像在地獄里度過。早晨一睜開眼就想殺死魔女之後自己也一起死了算了。只要魔女叫她,不管是衛生間還是洗漱間她就得乖乖地跟過去。

這樣的痛苦生活在秀姬進入監獄兩周后的某一天,被一件突發事件終結了。

女囚犯們常使用飯粒製作自慰工具,她們每次吃飯時都會留一口飯握在手裏捏揉藏起來。就這樣,飯粒被均勻地捏碎后搓成長長的條狀物,放在衛生間的窗外或陽光充足的地方曬乾。然後,第二天也同樣捏碎適當量的飯粒后追加在前一天曬乾的飯粒上做成男性生殖器模樣,把它曬乾就可以製成像石頭一樣堅硬的男根(陰莖)。這又稱「飯粒丈夫」。

這種堅硬的飯粒丈夫在使用時,必須得在水裏泡一陣。表面被水泡開后膨脹,變成膠粘的粥狀而搖擺,再套上保鮮膜來使用。

這種飯粒丈夫還不是一次性用具。使用完后曬乾,必要時重新泡在水裏,如此反覆使用,可以一直到被磨耗掉為止。另外,飯粒丈夫還可以輪換保鮮膜,多人輪流使用,第一次使用的犯人們都稱讚它並不亞於年輕小伙。

魔女不管何時都讓秀姬長時間地用力舔她的陰部,然後去衛生間拿出泡在碗裏的飯粒丈夫,套上保鮮膜回來做活塞運動,一直到感覺滿意為止。有一天晚上,秀姬正在被窩裏舔魔女的陰部,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李金子擔心地和魔女說。

「大姐,飯粒丈夫好像沒曬好,有餿的味道,可能是壞了。再另外做個吧。我明天重新給你做一個?」

但是,做一個完整的飯粒丈夫需要好幾天的時間。魔女渾身膨脹的興奮勁實在不能等那麼久。

「沒,沒關係……不是用保鮮膜包着呢嘛,餿,餿就餿點吧,能怎麼樣……麻煩你把那,那個東西給我送過來。」

魔女以飄飄然的表情好像要斷氣似的迫不及待地回答。

「用餿了的東西會有害健康的」

不一會兒,金子從衛生間拿出套上保鮮膜、膨脹的飯粒丈夫遞給她,秀姬它推進魔女的陰部和平常一樣晃動着。

「今,今天更,更爽啊。感覺,感覺……稍微快點,快點……」

握著飯粒丈夫一個勁晃動的秀姬在某一瞬間感到套著飯粒丈夫的保鮮膜無力地撕開了,同時一種強烈的氣味刺進鼻孔。但是,她沒有停止晃動。以前也有過幾次保鮮膜太薄撕裂開的情況,但除了黏糊糊的飯粒粘在皮膚上之外沒有發生其他問題。

「好爽啊!好爽!再快一點……」

突然,魔女飄飄然的表情變得很痛苦。

「啊,啊,哎呦!停,停了吧!停了吧!」

魔女一邊尖叫一邊推開秀姬的手,捂著陰部在地上咕嚕咕嚕地來回打滾。

魔女整晚都因陰部的疼痛沒能睡覺,勉強挺到天亮就跑到醫務室要來幾粒止痛片止疼。

在那以後魔女再也不敢讓秀姬舔她的陰部了。那天晚上,由於不明原因魔女陰部里側的皮膚嚴重燒傷並感染,因而喪失了性功能。

緊緊跟在傷心欲絕的魔女身邊,『精心』伺候魔女的人只有『親切的金子』一個人。

「你看,大姐!我怎麼說的,使用發霉的飯粒有害健康,我那麼說重新給你做一個的,你也不聽……」

「是啊,金子。我真後悔當時沒聽你的話。」

但是,秀姬明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子一手安排的,都是為了幫助自己,雖然誰都沒說什麼。秀姬的手掌在那天晚上也被輕微地燙傷了,雖然當天晚上出事之後,金子立即把飯粒丈夫扔到馬桶中,但當保鮮膜撕裂開時從被窩裏傳來的強刺激性激味道並不是餿了的飯粒的味道,而是高濃度的冰醋酸。

15

「李金子……是,李金子!」

崔順石班長是在新年酒會上從以前的同事那裏聽說李金子於星期四晚上出獄的。兒童誘拐殺人犯在兇犯當中往往被分類為最惡劣的一類,但那樣被判無期徒刑的一個犯人竟然服刑十三年後被釋放出來,真是件頗感意外的事,看來她在獄中的表現相當出色。

崔班長自從高中畢業后一直從事警察工作,近三十年時間逮捕了無數的犯人,但是在那些數不清的犯人當中,只有李金子最難忘。一想起從外觀來看根本不像犯人、清純而美麗的金子,崔班長就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在金子的美麗容貌背後,一定有難言之隱……她給人的印象與其他犯人截然不同……一想到金子就總感覺心神不安,就像大便后沒擦凈屁股的感覺。

一般情況下,犯人出獄後會經常來找曾經把自己抓進監獄里的刑警。他們以各種借口找他們麻煩,比如,有的以家裏斷糧或想去鄉下沒有錢為借口來要錢,有的拜託找工作或讓他們提供保護。每當這時候,崔班長雖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卻還是以一個債主的心情無可奈何地幫助他們。但是這次和往常不同,他總覺得欠了金子什麼。

一起負責辦理金子兒童誘拐案件的舊同事們都已經了解好金子打工的地方。不知道是出於偶然還是必然,金子打工的地方離崔班長家只有兩站地。結婚紀念日那天,崔班長和夫人在外吃晚飯。回家途中,崔班長以買蛋糕為名在『成瀨蛋糕店』附近下了車。雖然不太喜歡和夫人一起去看自己曾經負責過的犯人,但是除了買蛋糕的借口崔班長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去金子打工的地方。

「我家門口不是也有蛋糕店嗎……」

「聽說這家蛋糕很好吃,老闆大叔聽說還曾經留過日呢。」

「是嗎?!」

崔班長推開店鋪的門走進去。沒有看到金子的身影。有一位年輕的小伙微笑着迎接他們。

「歡迎光臨。」

「哦,真的是哦!看上去好吃的蛋糕好多啊。」

「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吧!」

崔班長的妻子探頭探腦地看着陳列櫃枱,開始挑起蛋糕。崔班長不動聲色地察看着廚房的動靜,這時從裏面傳來有人的腳步聲。

「這個,就要這個吧!」

崔班長的妻子指著其中一個看上去非常好吃的精美蛋糕。站在旁邊身穿牛仔褲的小夥子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

「您真有眼力啊!」

小夥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櫃枱里的蛋糕。

「聽說主人大叔還在日本學習過呢?真的嗎?」

「這是廚房裏的那位製作的,在青州學習了十三年呢。」

正巧,金子正端著剛剛烤好的麵包盤走出廚房。

「啊,十三年啊……」

看見崔班長,金子猛然停了下來。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後就像是遇見了久違的朋友,放下盤子,脫下手套。崔班長走過去,先伸出了手。

「變得太多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金子默默地伸出手握住,兩個人都默默地注視着對方的臉。

看起來好像不是普普通通的關係,但行為卻有些生疏。站在一旁的根植和崔班長的妻子好奇地望着他們。

崔班長沒有說別的,只是說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就來找他,然後遞過去一張名片就走出蛋糕點。

「很漂亮嘛,誰呀?」

到離店鋪稍遠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妻子猛然轉過身問。好像要追究什麼似的。

「以前我認識的女人。」

「怎麼認識的?」

「別問了,有那麼一點事兒。」

崔班長的妻子根本不像要挪動腳步的樣子,擺出在弄清楚那個女人是誰之前好像不想回家的架勢。

「你知道那個幹什麼呀?我以前負責的案件中的一個犯人。」

「犯人?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案件?」

「你還記得十三年前那個叫朴元茂的兒童嗎?媒體吵得不是沸沸揚揚的嗎?那個兒童誘拐殺人事件的犯人……」

瞬間,崔班長的妻子的臉色大變,就像看到噁心的蟲子一樣扔掉手中的蛋糕。

「你,你這是幹什麼?」

「你讓我吃用殺死兒童的手製作的蛋糕?」

崔班長的妻子怒視着崔班長,就像指責他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買那個女人做的蛋糕。

崔班長的心情很複雜,他看着扔在地上的蛋糕盒子。十三年前的記憶,就像那亂成一團的蛋糕一樣,又重新鮮活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16

追蹤綁架朴元茂犯人的警察們眼睜睜地看着犯人在收到現金后從自己眼皮下面逃跑,無奈,只好立即進入公開搜查階段。失去現金之後放跑了犯人不說,也沒能救出朴元茂,知道這一情況的輿論和媒體紛紛指責警察。不僅警察當局的領導層,連奔跑在第一線的警察們肩上的負擔也越來越重。在警察內部要求公開責問和追究責任人的呼聲越來越高。

連續幾天,輿論媒體報道了有關朴元茂兒童誘拐事件的進展情況和警察當局了解到的線索,並公開了朴元茂兒童的照片和恐嚇電話中年輕女人的聲音,之後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很多相關情報。警察當局出動大量警力開始一個一個確認那些情報,在和時間做較量。

這時,突然有個自稱李金子的女人來自首,說自己是綁架朴元茂的元兇。她說,通過廣播聽到自己在電話中的聲音之後,因受到良心上的譴責來自首。而且,警察在李金子供出的地點找到了朴元茂的屍體。

雖然可以確定李金子是犯人,但是把整個事件看成是她一個人所為是很難想像的。作為犯人應該知道的一些事情,李金子並不知道。

當時,負責審問金子的刑警當中,就有調查組的班長崔順石。他也是在眼皮底下放跑了誘拐犯的刑警中的一員。

「誰是共犯?」

崔順石班長在審訊室來回走動,催促着面露痛苦的金子。在反射玻璃外,有其他刑警和高層領導注視着他們。

「共犯?我不是說過沒有共犯了嗎?」

被弄得簡直哭笑不得的崔班長狠狠地掌拍了下桌子,金子突然開始深呼吸。子正好做了五次深呼吸之後,金子慢慢穩定下來。

「究竟我得說幾次啊?」

「那麼,你就說說那個珠子是怎麼來的吧!」

「哦?」

「剛才你不是說過曾經見過一個珠子但不知道它的去向!元茂最喜歡的大魔王珠子,那是什麼顏色?」

金子好像在回憶似的皺着眉頭,崔班長停下腳步注視着金字的臉,所有感情都赤裸裸地流露着的臉。

「淺綠色……」

但是,馬上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透過崔班長的表情,她知道了自己的回答是錯誤的。金子突然開始流淚。

「有殺完人不承認的人,但是沒殺過人的人怎麼可能會說自己殺人了呢?」

金子好像很冤枉似的哭鼻子抹眼淚,抽泣著。

「為什麼不相信我呀?因為是殺人犯就不相信嗎?你們要是總這樣的話我可受不了啊……」

崔班長嘆口氣,看着堅持說自己是犯人的金子。

「我們不是說你不是犯人,而是說你一定有共犯。請你說出共犯是誰,共犯!」

「我說過沒有的嘛!沒有的東西我怎麼編出來呀。」

「那麼,汽車也是你開的?是你偷的車?」

「我雖然沒有駕照,但是會開車的,請相信我吧……」

「那是什麼車?」

「EXCELL……是EXCELL。」

這時,從外面走進一名刑警把崔班長叫了出去,崔班長被叫到署長室。

「你沒看見那些記者在外擺着架勢盯着我們呢嗎?怎麼拖這麼久?」

「因為還有很多疑點……」

「啊,你也真是的,真是個發悶的傢伙!你知道現在有多少誹謗嗎,難道你不清楚嗎?被綁架的兒童已經遇害,有共犯但是沒抓到,你這麼說看看,你是不是想看我怎麼下台啊?不管那孩子是主犯還是共犯,犯罪的事實不是很確切的嘛!我們並不是抓了無辜的人呀!」

「但是……」

「我一會兒把記者們叫進來,九點晚間新聞之前你一定要辦完!」

不顧崔班長的反對,警務署長單方面主張公開審訊場面並舉行記者招待會。公開審訊室是想通過輿論向社會公佈他們並沒有採取強制性的審訊手段。

記者們向著審訊室蜂擁而至。

崔順石班長重新站到金子面前。

「元茂拿着的大魔王珠子究竟是什麼顏色?」

崔班長的口氣多少有些軟了下來。金子重新轉動了腦子。

「白,白色……」

突然,崔班長狠狠地合上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夾扔在金子面前,然後用手指暗示地指了指橙色標誌。

「對,對了!好像是橙,橙色。」

17

朴元茂兒童綁架殺人事件移交給檢察院之後,雖然崔班長想重新調查一下諸多疑點,但那也只是想法而已。幾乎沒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犯人被拘留的消息通過輿論公佈出去以後,那麼多的信息提供也嘎然而止。再也沒有出現說看到被綁架的兒童或和兒童在一起的犯人的目擊者。

從犯人被拘留開始,所有的過程並不是通過證據或目擊者的供詞而形成的,而是根據犯人的自首和自白形成的,所以除了金子重新翻供之外,就算再有其他主犯也沒有辦法翻案。暴露出來的證據太明顯了。向朴元茂家裏打電話來恐嚇要錢的聲音也分明是李金子,在李金子交待殺死綁架兒童的地點也發現了屍體。雖然有這麼明確的證據,但是從奔走於現場的調查官的立場來看,還有很多解不開的疑團。

『如果金子是犯人,為什麼需要那麼多的現金?』

金子交代,為了玩遊玩和獨立生活,還說本想要一千萬就算了,但後來一想,乾脆就要一個億。當時,如果元茂的母親要求減一點她就會減少的。

金子自首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情報說,有人曾目擊過金子領着其他小孩子。另外一個犧牲者?還是……這可是一定要確認的部分。雖然看上去警察非常徹底地調查了金子的周圍,但是因為時間關係所有過程都進行的特別匆忙。沒有來得及確認的地方不是一兩處。

但是,在那之後崔班長再也沒有對此次事件進行更多的調查,因為時間關係。根本沒有時間。那次事件之後沒多久,在關內發生了幾起劫匪事件。那是由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傢伙專門針對女子經營的美容院或啤酒屋、強暴女職員或女主人並搶奪金錢的惡性搶劫事件。強烈譴責治安敗壞的輿論報道越來越嚴重,上級開始天天下令緝拿犯人,刑警們也為了追蹤劫匪連續幾個月都不能回家,只能在警署值班室過夜。那種情況下,只靠疑點就要求重新調查已經結案的案件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就是崔班長一想起金子就陷入錯綜複雜心情的理由,崔班長只能自我安慰,當時的狀況自己一個人能怎麼樣。過了幾年之後,對那次事件的記憶已經很淡漠,幾乎都要忘記了。這在他經手的無數案件中,是唯一的一個。

18

兒童福利院院子裏,正在融化的雪又重新凍結成冰場。金子抽完一支煙走進福利院,向收發室的女職員諮詢后,進入領養信息中心。金子站在看起來非常親切的女職員面前,

「您好!可以諮詢一下嗎?」

「哦,啊?」

「我想了解一下十三年前被領養的一個女孩子的情況。」

「如果您想了解領養信息,就需要領養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親生父母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委託領養的人的姓名、寫上領養的地區和設施名稱等具體的信息。」

女職員用機械的口氣念書般說着。

金子想了一陣,自己是不是了解女職員剛才所說的全部內容。她知道的只有孩子的臉。委託領養時,根本不可能使用孩子真正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及親生父母的姓名等。

「那個,聽說是在十二年前的春天被領養到某個地方的,我可以查看一下當時被領養的孩子們的照片嗎?當時被領養的孩子應該不是很多吧。」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是直接向我們部門提出領養申請的嗎?」

「沒有,但是因為生活在這附近,所以應該是委託給你們的。」

「只有領養委託者,及親生父母才可以查詢領養信息。」

「我就是親生母親。」

「有什麼證明資料嗎?比如戶籍藤本或委託領養時的領養確認書之類的……」

「那個……當時因為我是未婚媽媽,所以沒能進行出生登記。」

「那麼是誰領養的?」

「我在監獄,聽說是被別人領走了……」

「很抱歉,根據有關法令,除非可以確認您是親生父母,否則無可奉告。」

「我就是親生父母啊!」

「您必須提出有關證據。而且已經領走的孩子我們不能重新找回來。」

「我不是想把她找回來,哪怕是一眼,我想看一下孩子的臉。我想讓孩子明白她並不是被父母遺棄的。」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因為相關法令我也無能為力,很抱歉。」

「我,哪怕是了解一下她是否真的被人領養了也不可以嗎?」

「實在抱歉。」

炸雞店裏的客人只有根植和金子。金子也不夾菜連續喝着燒酒。根植關心地看着金子。

「為什麼把孩子送走了呢?」

「我正好是在你這個歲數,也就是說,我二十的時候,把正好六歲的孩子給害了。」

「咦,金子小姐也真是的……」

「要不然我怎麼能被判無期徒刑呢?」

對於金子的話,根植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雖然大概了解金子是因犯殺人罪進過監獄,但並不知道被殺的是兒童。

「不要擔心,我並沒有吃掉。」

金子好像覺得那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噗嗤』笑出來。

「況且,我還在監獄里殺了人,用這雙手。」

金子放下酒杯,展開雙手,看了看。

「哎……」

根植嘆著氣低下頭。他在流淚,眼淚掉落到餐桌上。

「你在哭嗎?就是哭,也應該輪到我來哭才對呀,你哭什麼……你是笨蛋嗎?」

「所以把孩子送出去了嗎?」

根植擦着眼淚重新問道。

「不是,不是那樣的……」

19

金子的父母在金子讀初三的時候就離婚了。因為媽媽說不撫養金子,所以父親領着她。沒過多久,父親再婚了,金子開始了和新的媽媽一起生活。

但是,自從父母離婚以後,金子並沒有很認真地去上學。經常和朋友打架,或者因為在店鋪偷衣服或酒之類而被捕,而且經常和朋友們一起離家出走。每當這時候,新媽媽和爸爸就會吵得很兇。後來,新媽媽在晚年生了一個兒子,金子的存在再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因為弟弟,新媽媽和爸爸的關係有了改善。對於金子,只要不是需要花錢解決的,爸爸懶得管她。

金子認識那傢伙是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金子一直到高中二年級還經常上教堂,當時她認識了一個熱衷於高中部活動的同齡男孩子。那傢伙雖然很熱衷於去教堂,但並不是什麼虔誠的基督教徒。為了參加教堂組織的野遊,他還從同學的書包里偷出參考書賣到舊書店。

臨近三年級暑假時,金子離家出走了。正是金子認為更需要自由時,爸爸和新媽媽因為金子又大吵了一架。金子再也不想繼續看着家人的臉色呆在因自己而變得不和睦的家裏了。她認為只要自己消失,就會對家庭有所幫助;只要自己消失,剩下的家庭成員也許就會過得很幸福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金子先走出家門。真正離開家才發現還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所以她就給幾個熟悉的朋友打電話,結果,那個在教堂里認識的傢伙就說要幫助她。

那傢伙瞞着以前就認識的加油站老闆,說金子是來自鄉下的女朋友,並給她介紹了一份工作,還讓她臨時住在加油站後面的小房子裏。

在加油站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需要站着勞動,而且在酷暑下時時刻刻都被陽光暴晒。金子曾想過找其他的工作,但因為沒有像樣的住處也就忍耐了下來。

金子害怕一個人生活,所以經常叫來同學一起喝酒一起住。教堂里認識的那傢伙也經常來看金子,兩個人自然而然成了男女朋友關係。只要一有空他就跑到金子的房間一直睡到天亮才回家。剛一開始她們只是互相握着手睡覺,但是後來逐漸發展到酒後發生性行為。

意想不到的是,金子懷孕了。他們知道懷孕也是過了很久之後,而且在猶豫不定的情況下又過了幾個月。

看到肚子漸漸變大,加油站老闆怕惹出麻煩就草草地解僱了金子。現在,金子沒有地方可去了。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她也沒法繼續打工,更不能回家。

所謂孩子爸爸的那個傢伙當時還只是個高中生,不可能有一大筆錢做手術,但是他堅持說,他能弄到。然而,過了兩個月也沒有弄到手術費。

等到金子拿出勇氣向醫院打電話諮詢的時候,醫院回答過了五個已經很難做手術了。醫院告訴她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再決定,金子沒有去。金子想既然這樣就乾脆把孩子生下來撫養好了。她的母愛抬起了頭。

金子為了找住處到處給認識的朋友打電話,解決一兩天沒問題,但一聽是長期就都躲得遠遠的了。這時候,她想起了讀高中二年級時作為實習老師教過她們的白翰相老師。

白老師好像特別理解孩子們,尤其是不良學生們的心理。每當發現金子在衛生間抽煙,他也只說一句「不要抽洋煙。」然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衣服穿得再性感也不像其他老師那樣狠狠地整她,而只是開開玩笑說「看來你的大腿又粗了呀。」然後一走而過。結束實習回學校的時候,白老師對學生們說:「我就像親兄弟姐妹一樣愛你們,將來不管什麼時候,發生什麼為難的事都記得我聯繫吧。」

金子整晚徘徊於汝矣島附近,最後走到一個大廈前面的公用電話亭給白老師打了電話。但是,一直過了晚上十點也沒有人接電話。晚上十點三十分,金子再次打過去,這才有人接電話。

「您好!」

一直擔心如果整晚沒人接電話該怎麼辦的金子,一聽電話機里白老師的聲音就高興得不得了。

「白老師,是我,李金子……」

「誰……」

「忘了?去年老師來我校實習的時候,我天天給您擦過皮鞋的……」

「皮鞋?哦,當時是你呀?」

「原來您還不知道啊……老師不是還說過我很性感的嘛,嘻嘻……」

金子一邊說話,一邊就像是站在白老師面前似的害羞地扭起了身子。

「啊,想起來了!穿着露肚臍的裙子天天在衛生間抽煙的那個孩子?」

「是,對了!啊,幸虧您還記得!」

「但是,怎麼了,這麼晚……」

「哦,沒有什麼事,其實……我懷孕了……」

「什麼?你臨時做什麼了?」

「是懷孕了,有孩子了。」

「啊,懷孕……怎麼搞的?」

「反正,就那麼懷孕了。那個,我在老師家住上幾個月可以嗎?」

「你現在是離家出走狀態嗎?」

「是,幾個月前從家裏出來了。」

「以後不要再到處轉悠了,差不多就回家去吧。」

「可是……我的父母離婚了。我不知道媽媽生活在哪裏,根本聯繫不上,爸爸還有點,還得看新媽媽的臉色……」

「懷孕幾個月了?」

「大概五個月?也許更長一點?確切的時間我也不知道。」

「孩子有爸爸嗎??」

「這個世上哪有沒有爸爸就出生的孩子呀?」

「那麼,你們兩個好好商量以後決定吧。讓你懷孕了,就應該由男人負責才對呀。」

「那傢伙只是塊頭大,想當爸爸還差遠了。我需要……成熟而有點責任感的男人,嘻~!」

白老師一開始答應讓她住一宿,就讓她過去了。

白老師住在帶有走廊的聯合住宅里。根本無法想像一個樓內有多少個房間。進出這個樓房的人各種各樣,有酒吧的小姐、大學生、同居在一起的工廠男女工人、個人計程車司機、在工地干粗活的五十多歲的男人們、老奶奶等。

二十五歲的白老師雖然取得了教師資格證,但因為沒有找到能給他解決住房問題的學校,所以每天晚上都去補習班給補習生們上課。金子找到白老師家的時候,正是白老師剛從補習班回來。

站在白老師家門口,金子拿出粉餅照着鏡子塗上口紅,摁響門鈴。

等待開門期間,她用手撫摸著肚子自言自語。

「孩子,不要擔心,凡事有我這個媽媽呢……」

屋內沒有反應,金子又摁了一次門鈴。

老半天,白老師才光着身子打開門。看樣子正在沖澡呢,頭髮上還掛着水珠。胸口黑乎乎的體毛和發達的肌肉看上去很性感。

「進來吧。」

在那之後,金子乾脆住進白老師家。對無處可去的金子和肚子裏的孩子來說,白老師的家是她們唯一的安身之地。

「我說過了吧?我這個媽媽會找個漂亮的住處的……」

金子的肚子一天天見大,但是她並沒有擔心。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孩子和金子。

「白老師什麼也沒問就接受了媽媽我。現在開始媽媽不去學校也可以了,在家做點飯,洗洗衣服……一天一兩次,白老師需要的時候替他解決一下慾望就可以了。媽媽會好好地幹活的,你就隨你了……一定會把你培養成優秀的孩子。如果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你知道我會怎麼說他們?哈哈,你看看,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就你……嘻嘻!」

金子就這樣經常和肚子裏的孩子一邊對話一邊努力爭取過上幸福的生活。

20

「好了,踩着我的後背過去吧。」

根植趴在堆積著正在融化的雪的高高的牆腳下。

「謝謝!」

金子踩着根植的後背抓住了兒童福利院的牆。因為爬不上去亂蹬着腳,看到這種情形,根植依次推著金子的屁股和腳。

根植脫掉厚厚的夾克遞給金子,然後就像熱帶地區的孩子爬椰子樹一樣,手腳並用順着排水管爬到了二樓。再伸過腿去,終於站在了二樓窗台上。根植扶住窗框,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並從兜子裏拿出包裝用的透明膠帶,分幾層貼在玻璃窗上。然後從兜子裏拿出鎚子,敲了一下貼有膠帶的玻璃窗處。啪的一聲,玻璃出現了很多裂紋。但是由於貼在玻璃上的膠帶,玻璃碎片也沒有四處迸濺,更沒有發出碎玻璃掉地的嘩啦嘩啦聲。上面只出現裂紋,樣子沒有改變。

環顧四周,根植小心翼翼地拽下貼在玻璃上方的膠帶,然後從玻璃窗上拿下碎玻璃疊成一半放在了窗戶的里側。

根植從二樓窗戶進屋之後過了三十分鐘,一樓的大門被打開了。

金子徑直走進領養信息中心,拿出小手電筒咬在嘴裏,翻開抽屜里的一覽表。光是十二年前的被領養孩子的記錄就相當多。

「千萬……千萬……」

金子非常擔心自己尋找的文件資料不在裏面。哪怕能夠確認被領養,能夠確認孩子還活着,這些就足以讓金子心滿意足了。

金子拿出資料卷宗確認領養時間以及在領養地拍下的孩子們的照片,並重新插入了原來的位置上,這樣反覆了三十多分鐘。瞬間,金子燦爛地微笑着向卷宗里的一張相片輕輕地親吻過去。

待金子的嘴唇從卷宗離開,根植走到金子的身後,仔細地看了一下卷宗。卷宗里的一張照片中,有一個女孩子面帶燦爛的笑容和袋鼠在一起。

「看來,走得有點遠啊。」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根植以這樣的表情望着金子說。

21

成瀨蛋糕店的張氏主要是在夜裏工作,晚上製作蛋糕第二天賣出。也可以凌晨早點出來,但因為低血壓需要一直在家休息到中午,上午就由金子來頂替張氏。

隨着掛在門口的銀鈴的噹啷聲,金子走進店鋪。正在裝扮糕點的張氏停下手中活,看着好像是剛去參加夜間運動回來似的穿着休閑服的金子。不知道是在哪裏粘上的,金子的褲子有很多黑乎乎的污垢。

「怎麼了,在這個時間?」

「給我點預支可以嗎?」

雖然說是預支,但是嚴格說起來其實是借錢。但金子好像是在取存款似的自然。

「預支是不可能的!」

斷然回絕的張氏正要重新裝飾糕點之際,金子搶過張氏手中的奶油筒靠近了糕點。

「三個月的份吧。」

張氏沒有回答,只是反覆打量著金子的臉和手。說不行吧,金子的裝飾手藝實在是太好了。

「打算用在哪裏?」

「還有,想休息幾天。」

「你,總這樣可不好啊!」

一會兒工夫就麻利地裝飾完糕點的金子,走近結帳台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什麼,是需要的錢數和存摺賬號。

金子從成瀨出來,抽著煙、探頭探腦地看着裏面的根植立即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找個地方喝點酒吧。」

「酒?好啊!」

根植燦爛地笑着緊緊地靠近金子。

「可是,你從哪裏學會用膠帶打碎玻璃窗的手法呀?」

「在蛋糕店裏啊。」

「蛋糕房?」

「不是,是在蛋糕店。小時候,我和朋友們打碎蛋糕店的玻璃窗偷吃過幾次蛋糕。那時候,是向窗戶紙模上漿糊后打碎玻璃的……但是等漿糊干還需要時間。」

「是因為餓嗎?」

「我成長的那個年代還沒有幾個餓著肚子的人。雖然也有想吃蛋糕或麵包的時候,但幾乎都是因為好玩。」

「會受到懲罰的吧。」

「可能正是因為如此吧,我現在還在蛋糕店打工呢。別人都去上大學我也沒去上……」

兩個人走進小區入口處的小型酒店,點了肉腸湯和燒酒。可能是因為天氣冷的緣故吧,店裏幾乎沒有客人。根植和金子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喝着燒酒。

「抽一顆煙也可以嗎……」

有點醉意的根植有意無意地叼起煙捲,卻又放回兜子裏問金子。

「抽吧,抽吧!因為是用嘴抽的,所以煙也是飲食的一種。」

故意開玩笑的金子,心情好像比平時好。或許是因為確認了女兒還活着的緣故吧。

正在點煙的根植看起來有點緊張。一般都是喝酒能解除緊張感,但是根植好像有話要對金子說。

「我呀,也很想早點成家……結婚呢,想跟自己尊敬的人……」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似的拿出結婚的話題,根植說到一半就低下頭,看起來很認真。

「我,還想再殺一個人。」

「啊?」

看上去非常豪爽的根植,被金子開玩笑一樣扔過來的話嚇得魂飛魄散。

「誰,誰呀?」

「有那麼一個人。」

「不殺不行嗎?金子小姐要殺的人雖然該殺,但是為了那種人毀掉金子小姐的人生多可惜呀?」

「那麼,你替我殺死那個人?」

根植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徑直回答道。

「好吧,如果一定要殺的話……」

對於根植的回答金子覺得很荒唐,噗嗤笑了一聲。

「你,那麼喜歡我?」

「哦?是……」

「你認為我很性感嗎?」

「哦?不是,不,是……」

聽完這句話的金子重新陷入了沉思,然後一口氣喝乾杯里的酒。

「你愛我嗎?」

「是,好像是那樣的。」

「愛一個人是什麼意思呢?」

「哦?那是……」

「是想跟我睡覺的意思吧?」

「哦?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起來吧,我醉了,你來扶我吧……」

22

「進來吧!」

但是,根植站在金子家門口鞋都沒脫,猶豫了半天。

「要是沒有什麼急事就進來吧。」

「急事倒沒有……那麼,我們就聊一會兒?」

根植好不容易脫掉鞋,唯唯諾諾地走進屋裏。瞬間,已經脫掉外衣的金子拉下連衣裙的拉鏈,脫光衣服。看着她這個樣子的根植停下腳步,慌忙把頭轉向一邊。金子走過來,拉住根植的手。

「那,那麼,我們一會兒再聊?」

金子解開根植的皮帶,拉下褲子的拉鏈,褲子無力地滑落下來。從根植的嘴裏流瀉出低低的呻吟聲。

「我,你要嚇唬嚇唬我?是想讓我對你死心嗎?」

跪在根植面前的金子站起來,注視着根植的雙眼。

「你討厭女人這樣的行為嗎?」

「不是!」

「請……」

金子用手指了指床,根植脫掉已經掉到腳底下的褲子,走到床前溫順地躺下並閉上眼睛。

「干吧。」

金子點燃了根植身上的慾火,根植性急地辦完一次之後又一次撲向金子。但是,第二次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能給一支煙嗎?」

穿着內衣跨坐在美容用椅子上的金子望着窗外說。

躺在床上的根植起身把煙和煙灰缸拿到金子旁邊,一時間,金子默默地抽起煙。

「爽了嗎?」

金子一邊在煙灰缸里泯滅煙頭,一邊轉身看着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根植。

根植還躺在床上,點點頭。

「聽說不怎麼樣?」

「誰說的呀?」

金子走到梳妝台面前坐下來,在貼有搜查元茂的傳單的梳妝台上正燃燒着她進屋后重新點燃的新蠟燭。

「人們都說世上有好的綁架和壞的綁架,白老師他……」

「哦?那什麼算是好的綁架呢?」

「好好帶着孩子,之後以健康的狀態還給人家的說是好的綁架。反正是富人子弟,就算弄點贖身錢花他們也不可能完蛋,雖然有幾天會揪心,但是最終重新相逢的話反而會更加珍惜對方,而且家庭也會變得更加和睦。」

23

當白老師動員金子綁架富人家孩子時,金子說不幹。接着白老師就說如果不想幫忙,馬上就讓她帶孩子離開。只要金子幫他打幾個電話,就會從綁架孩子的贖身錢中分出一部分給她,並保證她能獨立生活。金子仍然沒有同意,白老師就說提前給她她的那一份,然後遞給了她一個信封。

雖然信封里的錢並不多,但是金子馬上用那些錢租了一間房子,從白老師那裏獨立出來。平時孩子稍微哭鬧白老師就大發脾氣地讓金子馬上帶着孩子離開,在白老師身邊金子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為了讓孩子平安地活下去,金子需要一個新的空間。

但是,這都是白老師撒下的誘餌。既然從白老師那裏拿了預付款,金子也就不可能不成為白老師的共犯。

雖然金子被蒙在鼓裏,但白老師為了綁架孩子從很早開始就準備了非常周密的計劃。白老師已經計劃好要綁架的孩子,並提前找好了綁架后要關他的合適場所。他想要關綁架來的孩子的地方是因施工中斷而放置的、原先作為施工現場辦公室使用的破舊的集裝箱。

白老師偷來一輛隨處可見的EXCELL私家車,摘下原來的車牌號碼換上了偷來的車牌,然後用那輛車誘拐了六歲小孩朴元茂。

綁架元茂的那天晚上,金子按照白老師的指示,打電話給元茂家說孩子平安無事,所以趕緊準備好錢。然後,哄著哭泣的元茂在集裝箱內度過了一夜。白老師說,因集裝箱內太熱無法睡覺,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子領着孩子去了浴池,為了洗掉在悶熱的集裝箱內睡一晚流下的汗。元茂說想回家,金子就騙他說洗完藻買件新衣服然後送他回家。

金子和元茂,嘴裏各咬一個雪糕返回集裝箱的時候,白老師正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白老師一看見金子就大發雷霆,說這樣會很容易被人發現的。這樣,被嚇壞的元茂哭了起來。

金子把元茂交給白老師后,拿着白老師寫好的紙條給元茂家打了第二個恐嚇電話。

金子第二次打恐嚇電話的地方是某一咖啡店門前的公用電話亭。為了盡量在遠離集裝箱和白老師家的地方掛電話而背着女兒走了很遠,正好口也渴肚子也餓,她就乾脆進咖啡店喝杯飲料。咖啡店裏也沒有什麼客人,公用電話還放在很僻靜的地方,所以比吵鬧的馬路使用起來方便多了。

點完西紅柿汁兒后,金子趁女主人磨西紅柿不注意的功夫給元茂家打了電話。金子按白老師的指示打完電話后迅速放下電話,也就一分鐘吧。

當金子重新回到座位上時,女主人端來了西紅柿汁兒。金子喝着西紅柿汁兒,也就五分鐘左右的功夫,從咖啡店大門走進來三名便衣警察。原來是接到電話跟蹤調查班的緊急聯絡,從附近派出所趕來的巡警。

三名警察同時確認了公用電話亭和咖啡店內,公用電話亭內正有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在打電話。於是,警察走進咖啡店,問女主人有沒有發現使用過公用電話的女人。女主人用頭指了指旁邊,正察看咖啡店四周的警察奔向金子。發現警察的金子慌忙從座位上起來要躲到衛生間。

「小姐,麻煩您出示一下身份證吧。」

雖然背着孩子,但是可能看金子實在是太年輕了,所以警察稱她為小姐。

「哦?有什麼事嗎……」

因恐懼而表情僵硬的金子翻起手中的奶粉兜子。

「身,身份證沒帶來。」

似乎覺得很可疑,警察們互相使了個眼色。

「可不可以去一趟派出所呢?」

這時,背上的孩子就像馬上要斷氣了似的哭起來。

「不,不行的呀。孩子病了,我們得去醫院的……寶貝,寶貝……」

驚慌的金子說出了剛剛想起的謊言,但一個警察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究竟是什麼事啊?」

咖啡店的女主人走過來問。

「不,不知道。讓我和他們去一趟警署。」

「最近發生了一件誘拐事件,剛才從這家咖啡店的公用電話亭中打出了恐嚇電話。」

「哦?誘拐事件?是這,這孩子?」

咖啡店女主人指了指金子背着的孩子。

「不是,今天早晨下來的公文中,好像寫的是六歲孩子……」

「咦,警察大叔也真是的……那還差不多!都是小夥子嗎?孩子的媽媽怎麼可能綁架孩子呢,生養自己孩子的人不可能幹出那種事情!嘿嘿,不要哭!寶貝。」

很奇怪,女主人哄一下孩子,孩子馬上就停止哭鬧。金子假裝往上抱孩子,用手狠狠地掐了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又哇哇地哭了起來。

「因為病,病了的緣故。我得趕緊去醫院啊,怎麼辦好呢……」

金子純真的臉上佈滿對孩子的關心,似乎眼淚馬上要掉下來了。

「怎麼辦?」

佩帶有三枝木槿花葉子的警察望着那兩個問。

「沒辦法,犯人不會傻到打完恐嚇電話還在這裏等着我們來抓吧?」

「很抱歉,因為聽說在這個門口有個女人打電話,所以……好像是病得很重,快領孩子去醫院吧。」

金子急匆匆地逃出咖啡店,朝地鐵車站方向跑去。

24

白老師被金子氣得怒髮衝冠。

「你這個傻女人!竟然領着綁架來的孩子去澡堂子……」

金子為了給元茂家打電話離開集裝箱,這樣一來,六歲的元茂哭得更凶了。本來就因為集裝箱內不通風而生氣的白老師,一看元茂哭得更凶,氣得頭髮都要直起來了。

「你怎麼這麼能哭?你要是再敢哭,我就殺了你!」

白老師一邊嚇唬著孩子,一邊看手錶。咔嚓咔嚓,秒針正在一秒一秒地往前走。五分鐘也並不算那麼短,白老師邊看報紙邊時不時地看看手錶。

「已經過了四分鐘,還剩下一分鐘。」

五分鐘后孩子依然沒有停止哭鬧。白老師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沙發下,然後用靠墊按在孩子的臉上狠狠地壓了下去。處於窒息狀態的孩子本能地開始掙扎,白老師一直到孩子的身體軟倒下來,也沒有停止向孩子的臉施加壓力。

從孩子臉上拿開靠墊的白老師,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用手掌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孩子的哭聲一停止,白老師就像剛做完長時間的性行為一樣,爽快極了。孩子早晚都是死,不管什麼時間,都得殺掉孩子。而且因為金子領着孩子去過澡堂,自己的危險性也越來越高。既然孩子記住了自己的臉,絕對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他想,如果留下孩子的命,總有一天不一定在哪裏會碰到的。殺了他,目擊者也就永遠消失了。

可是,當白老師看到死去的元茂時,還是覺得自己太性急了。還沒來得及準備在萬一情況下提供給孩子父母的錄音和照片呢,都怪那孩子哭起來沒完。

白老師翻開元茂的衣袋,尋找能證明孩子還活着的證據。

衣袋裏只有幾枚硬幣和一個橙色的珠子。他拿出珠子看了半天,放進自己的衣袋裏。然後把孩子的屍體塞進了集裝箱角落裏的破袋子裏。

集裝箱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白老師弄濕手巾把裏面可能留下自己和金子指紋的地方全給擦了一遍,以防萬一。然後把裝有朴元茂屍體的袋子拿到施工現場,埋入事先看好的沙子堆里。

金子是這之後的兩個小時才回來的。

「元茂呢?」

走進集裝箱的金子發現沒有元茂,驚奇地問道。

「交給別人管了,因為這裏太悶……」

那天下午,金子坐上白老師偷來的車去取元茂的贖身錢。

在第二天的電視新聞中,出現了很多目擊證人說曾經看過被綁兒童。有好幾個目擊證人稱,曾經看過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帶着一個和元茂相似的孩子。他們都說,在那個女人的身邊除了看似朴元茂的兒童之外還背着一個嬰兒,一定是有人看到了金子領着元茂去澡堂的情景。

看到這些新聞的金子感到非常不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嬰兒的媽媽全韓國也沒有幾個人啊。

當天晚上晚些時候,白老師惴惴不安地來找金子。白老師說他也看到了同樣的新聞,說暫時由他來看管金子的孩子。一看就和嫌疑犯的情況相吻合的金子如果帶着嬰兒就會很容易被舉報,所以他來照看孩子對誰都有利。雖然金子堅決反對,但白老師搶過孩子就走出了房間。

過了幾個小時以後,對孩子不放心的金子用公用電話給白老師打了個電話。白老師馬上接了電話。但是,白老師的話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他說朴元茂已經死亡,狡辯是事故之後。說,因為看到金子領着元茂的目擊者太多,所以早晚都會被抓,只是個時間問題,還讓金子去自首。說那樣才會得到減刑。看出金子的猶豫,就威脅說,如果不按他的話去做,就像殺死元茂似的殺死她的女兒。金子很清楚白老師的話並不是單純的恐嚇,如果金子不按他的話去做,說到做到的白老師肯定會殺掉孩子,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因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女兒被人搶走,這時金子才體會到被綁孩子的父母的心情,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對元茂和元茂父母所犯下的是怎樣的罪行。

等朴元茂的兒童綁架事件終結、按照白老師的劇本把所有的罪行都扛下來的金子被判無期徒刑之後,她才艱難地聯繫到了白老師並在監獄見了一面。金子威脅白老師如果不讓她看到自己女兒活着的證據,白老師的處境也不會好過的。白老師好像已經猜到金子會那麼做,特意拿出女兒的照片給她看,幾個月時間就長得已經認不出來了。

「怎麼樣?漂亮吧?」

但是,光靠照片也不能證明孩子仍然活着,白老師這個人只要有一個不耐煩的理由就能提前照完照片之後馬上勒死孩子。因為哭鬧就給五分鐘的時間然後用靠墊悶死孩子的白老師,也不會好好善待金子的孩子。

「只憑照片還不夠,我必須得看到本人來確認。」

「那個有點困難……其實我考慮到孩子的將來,我給她起了個好名字後送給一個富人家庭了。金子,比起我親自養她你也會更放心的,但我也不是完全斷絕對孩子的關心。雖然很難領到這裏來,但總有一天她會直接來找你的,不要弄錯了自己的判斷。金子,你只要不耍心眼,再過十五年之後會得到消息的。」

白老師所說的十五年是指此次殺人事件控訴時效結束的時間。白老師顧忌坐在會客室一角打盹的看守,雖然沒有『你要是耍什麼心眼我就去找被領養的女兒殺死她。』這樣直接的恐嚇,但是金子完全聽明白了。如果真像白老師所說,孩子被一個好的家庭領養,那也是件很慶幸的事情。

25

金子原來就認為澳洲很大。但是,真正到澳洲機場一看,澳洲比自己想像的還大。

坐在狹窄的飛機座位上度過了十二個小時也算是不短的時間。只不過坐了一會兒飛機,嚴冬的寒冷突然間轉變成夏天的酷暑,非常的驚訝。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也增加了對陌生的異國他鄉的恐懼感。遠離祖國,和不同的氣候,就像陌生的風景一樣,珍妮的一切也一定變了很多。

珍妮的家是在墨爾本周邊一個草原上、被人們稱作『哈屋斯(house)』的一棟獨立住宅。在陽光直射的前院寬闊的草坪上,間隔一定的距離種有很多樹,這樣的夏日風景看起來又陌生又溫馨。

金子從計程車上走下來,正要順着草坪間的小道走向大門,這時候有一個看似十三四歲的黑頭髮女孩子跑到屋外。金子一眼就認出她就是珍妮。一股熱流傳遍她全身,金子感覺有一股熱乎乎的什麼東西湧上心頭,恨不得馬上衝上前去擁抱珍妮抱頭痛哭。

順着草坪間的小路跑過來的珍妮發現金子猛然停住了腳步,警戒的、對待陌生異邦人的眼神盯視着她。

「哈,哈嘍!」

金子慢慢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哈嘍!」

孩子的聲音中不帶有感情色彩。

「I『mLeeGeum-Ja,fromKorea.(我是來自韓國的李金子。)」

為了說出地道的英語,金子在飛機內默默練習了很多次。但是,音調還是非常生硬。可是孩子那好像聽懂了似的,表情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似乎是『Korea』這個詞讓她想起了什麼。

孩子猛然轉過身跑進屋內大聲叫出了養父母。

珍妮的養父母已經知道金子會來了。金子通過會英語的人給珍妮的養父母打過電話,而且向他們簡單地講述了一些情況,並傳達了想見珍妮的意思。

金子拿出事先寫好的英語信,站在珍妮和珍妮的養父母面前慢慢地念起來。信中寫道,珍妮並不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只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被送出去,還有對撫養珍妮的感謝詞以及雖然知道自己的舉動很魯莽,但是因為非常想念孩子所以才千辛萬苦來看她等等內容。

雖然只有兩張信紙,但是用英語念完這封信足足用了三十分鐘。

「Ineedtosmoke.(我想抽顆煙。)」

認真聽完金子朗誦的養母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

語言幾乎不通,氣氛也很尷尬,吃完晚飯後情況才有了些好轉。珍妮的父親端過來一瓶洋酒放在餐桌上,是想跟金子喝一杯。

一開始很呆板、小心地喝着酒的兩人,半瓶酒進肚就開始變得輕鬆多了。而且喝酒的速度也變快了。金子拿起酒杯建議干一杯,如此一來珍妮的養父母好像也馬上習慣了似的、或者認為那麼做才是對東方人的禮節,每次舉杯都建議乾杯。

頻頻舉杯喊著乾杯的金子和珍妮的養父母很快就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地從屋裏出來的珍妮的養父嘴裏一邊叼著用手捲起的香煙一邊問金子抽不抽,就遞過來了。是馬力求那。

26

金子從現在開始不管去哪裏都得和珍妮在一起,,有的時候想撇開珍妮單獨行動,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做。雖說韓國是珍妮的故鄉,但對珍妮來說是個語言不通的陌生國度。算是熟人的也只有一個金子,她一個人會做什麼呢,所以金子不管到哪裏都帶着珍妮。

金子去委託製作手槍的牛少英夫婦的煉鐵廠也帶着珍妮。

「就算不是這樣,最近通過互聯網也可以弄到最新的設計圖的……」

少英的丈夫黃氏打開看似包袱的布拿出很笨拙的一支手槍遞給金子,襯托著貴金屬店鋪的吳秀姬傾注真誠製作的銀飾手柄,看起來古香古色,但性能好象不太好。槍托是兩個,可以連續發兩發子彈。

「我再給你別的樣式的?自動手槍、左輪手槍,你想要哪種……」

「不用了,我喜歡這個。」

「子彈就和你說的一樣,是散彈,可能會發出像大炮一樣的聲音。火焰也很大……因為形態過於原始……」

但是,金子看起來很滿意,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然後瞄準一側牆壁慢慢扣動扳機。「嘣!」

珍妮很好奇地伸手去摸那把槍,金子很嚴肅的『啪』地一聲打開她的手。

「你加那玩藝兒幹什麼?手槍那東西只要能夠舒舒服服地打出去就可以了。」

看着正滿意地摸着手柄中銀裝飾的金子,牛少英問。

「應該漂亮才好,不管什麼都應該漂亮才好。」

「槍身短的手搶如果使用散彈有效射程就會變短,所以需要靠得很近才行。」

少英的丈夫重新從金子手裏接過手槍,就像金子剛才一樣瞄準牆壁。

「能夠聽得到心跳聲或看得到額頭的汗珠的距離是最好的了,會打出很大的洞,嘣!」

少英的丈夫重新把槍遞給金子。

「射擊也和網球一樣,好的結構會保持一輩子。你看好哪一處僻靜的練習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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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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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個善良的殺人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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