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眾 神 和 人 類

一、人類的中間園

從伊米爾的肉體，把大地創造，

他的血液成為咸澀的大海；

骨骼為山，頭髮為森林，

拱形的天穹來自他的天靈。

用他的眼睫，那聖者，

為人類把中間園創造；

而滿天飄蕩的亂雲，

來自巨人被打碎的腦漿。

——《格里姆尼爾之歌》

當神的祖先，奧丁、威利和維用(木岑)木和榆木創造出人類的祖先阿斯克和愛波拉以後，就讓他們居住在用伊米爾的肉體創造的大地的中央；為了不讓巨人或者其他邪惡的生靈危害到他們，三位神祗又用巨人之祖伊米爾的眼睫當成柵欄，把大地的中央團團圍了起來，圍起來的這塊大地，就是人類的家園—中間園。阿斯克和愛波拉就在中間園中建起了家園，生下了許多子孫後代。這樣，人類就在這一片大地上繁衍開來了。但是，渺小的人類卻從來也走不出這用伊米爾的眼睫做成的柵欄，除了被選擇到華爾哈爾宮的死亡戰士和到海兒的死亡之國去的凡夫俗子。

人類是那樣的渺小，他們的生命、健康、財富和命運，全部操縱在烏特泉邊的三個命運女神手中。她們紡織、測量和剪裁人類的命運之線，任意決定人類壽命的長短、健康的好壞以及財富的多少。

人類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生活着的大地不過是九個世界中的一個而已；他們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遼闊世界，不過是宇宙樹尤加特拉希中間部分的枝幹而已。

樹枝表面凹凸不平的地方，人類稱為高山和峽谷。

樹枝表面窪下去積了水地方，人類稱為湖泊和海洋。

樹枝上生長了青苔的地方，人類則稱其為森林。

在人類的大地上面的是火焰國摩斯比海姆，精靈國愛爾夫海姆和神國亞薩園。亞薩園裏的神祗們是人類的保護神，掌管人類的知識、智慧、詩歌、歷史、和平、戰爭、力量、財富、狩獵、漁業、海港、愛情、婚姻、生育等各種事情。人類戰爭中犧牲的勇士則被選擇到亞薩園中的華爾哈爾宮，繼續為神祗服務。

在大地的外面，和人類並居著巨人國約頓海姆，以及華納神的家園華納海姆。居住在約頓海姆的都是一些強壯有力而性情邪惡的巨人，他們不僅是亞薩神的敵人，而且隨時都在企圖破壞人類的中間園，是人類的最大威脅。

大地的下面是侏儒們居住的黑精靈之國、冰雪世界尼夫爾海姆和海兒的死亡之國。侏儒住得與人類最近，就在大地下面的岩石洞穴里或黑色的土壤下面。他們個子矮小，深藏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當黑夜降臨的時候，他們有時也來到人類的中間園，向人類借東西使用，或者和人類做少許生意。他們通常是人類的朋友。海兒是死亡之國的主人，所有因為疾病和衰老死亡的人類都將到她在死亡之國中的巨大宮殿中，為她服務。

二、奧丁旅行人間

八個夜晚，我不曾移動身體，

沒有人送上肉食和蜜酒；

只有安格納，吉洛德之子，

他將成為哥特人國土的主人。

—《格里姆尼爾之歌》

眾神之主奧丁酷愛旅行，在旅行中不斷地增加他的知識和智慧。奧丁因而也經常到人間旅行，化裝成老人或者巫師，在人間體察疾苦，也懲惡揚善。人類居住的中間園裏，紛紛揚揚地留下了奧丁的許多神跡。

從前在人間有一個國王，生有兩個兒子，叫做安格納和吉洛德。當安格納的年齡有十個冬天那麼大，吉洛德有八個冬天那麼大的時候，兄弟兩人有一次搖著小船去河裏捕魚。不巧的是，在他們捕魚的地方突然颳起了大風，把他們的小船吹到了遠遠的大海上。小船在漂了很久以後，終於在一處海灘上擱淺了。這時候，夜已經降臨了。

兩個年幼的兄弟棄船登岸，在黑暗中摸索著向陸地走去。不久，他們找到了一個沒有孩子的農夫家，並且受到了農夫夫妻的精心照料。在這戶農夫家裏，兄弟兩人和老夫妻共同度過了一個冬天。在這個冬天裏，農婦照料和教育年長的安格納，農夫則照料年幼的吉洛德，並且教給了他很多知識和智慧。

春天到來的時候，農夫給了兄弟兩人一條小船，讓他們駛回自己的故鄉。農夫夫妻動情地把他們送到海邊，揮手告別。臨分手的時候，農夫又把吉洛德拉過一邊，神秘地對他面授了一些機宜。

安格納和吉洛德搖著小船，順利地回到了他們父王的國土。但是，就在他們靠岸的時候，站在船頭上的吉洛德一下子躍上了岸灘，然後轉身用力將小船推開岸邊。大風吹來，加上吉洛德的一推之力，載着安格納的小船又向海中漂去。吉洛德根據農夫的授意，無情地做了這一行為後，還得意地對他遠去的兄弟喊道：「你隨便漂到哪裏去吧！」

接着，吉洛德獨自一人回到了他父王的宮殿。那時候，老國王剛剛亡故，眾大臣們看到一個王子平安歸來，非常高興，便擁戴吉洛德做了國王。

許多年以後，眾神之主奧丁一天正和他的妻子芙莉格一起，坐在亞薩園中他的那把神奇御座上俯瞰各個世界中的情景。無意之中，奧丁在中間園看到了已經當上了國王的吉洛德。這使他回想起了許多年前，他和芙莉格裝扮成農夫和農婦，在海邊將兩個年幼兄弟撫養了一個冬天的事情。

他於是轉身和芙莉格說道：「你還記得那兩個人類的年幼兄弟嗎，你撫養過的那個安格納，現在大概在山洞裏忙着和女巨人生兒子吧？你看我撫養的這個吉洛德，已經成了位極人間的國王，正忙着治理他的國家呢！」

芙莉格自然也知道，奧丁為了和她鬥智，有意讓幼年的吉洛德在回家時算計他的兄弟，這樣，奧丁就足以向她證明，他的神力遠勝於芙莉格，連分別撫養過的兒童日後也有天壤之別。在奧丁得意之時，芙莉格也不向他點破，只是對奧丁說：

翱上В這個吉洛德國王是個暴虐之君。他甚至有時會覺得他的客人可厭，而無緣無故地將他們虐待。」

奧丁狐疑地看着芙莉格，不太相信她說的話。為此，他決定親自前往中間園，微服察訪吉洛德國王的德行。但是，當芙莉格知道了奧丁的計劃后，立即派她的貼身女侍芙拉先奧丁一步去見吉洛德國王。芙拉對吉洛德說，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巫師就要到他的國家來了，這個巫師會用妖術蠱惑於他，因此讓他一定預先提防。芙拉又特別提到，這個巫師雖然精於變化，但還是很容易辯認出來的；因為他神通廣大，所以再兇惡的狗見了他都不敢朝他吠叫。

說吉洛德國王暴虐和不善待於人，其實是一種誹謗；但不明就裏的吉洛德還是號令天下，捉拿惡狗不敢朝他吠叫的巫師。終於，裝扮成巫師的奧丁被武士抓來了；他穿着一件深藍色的寬大上衣，自稱格里姆尼爾。但除此之外，格里姆尼爾拒絕回答任何問題，態度十分強硬。吉洛德國王為了盤查他的底細，下令對他進行嚴刑拷打。宮中的打手用兩盆熊熊的烈火一前一後地燒烤這個巫師，一直烤了八天八夜。八天之中，格里姆尼爾滴水未進，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吉洛德國王有一個年幼的兒子，年齡僅有八個冬天那麼大，和他伯伯的名字一樣，也叫安格納。當小安格納看到這個被大火烤了八天八夜的可憐的老人的時候，非常同情地用一個牛角杯盛滿了水，偷偷地端去給他喝。小安格納也對格里姆尼爾說，吉洛德國王這樣無緣無故地拷打他，是非常不公正的。

受盡折磨的格里姆尼爾接過牛角杯，喝了一口水。這時候，他身後火盆中的火焰已經燒着了他的深藍色上衣。在火光映照下，老巫師對小安格納吟唱起了一首詩歌，在詩歌中，他詳細地敘述了世界和人類的起源、統治世界的眾神和神國亞薩園裏的情景。最後，他告訴安格納，他自己就是世界的最高統治者奧丁。

吉洛德國王在格里姆尼爾吟唱的時候走了進來，他手持寶劍坐在一邊，也和安格納一起聽他吟唱。由於詩中充滿了他聞所未聞的博大知識，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而且不知不覺中他的手鬆開了寶劍。當吉洛德最後聽到這個自稱格里姆尼爾的巫師就是眾神之主本人時，他不由大吃一驚，連忙起身欲將奧丁從火焰中拉出。在他起身的時候，鬆開在膝蓋上的寶劍滑落在地，而在他過去拉奧丁的時候，又一下子絆到在寶劍的劍口上。吉洛德國王就此死去，而格里姆尼爾，或者奧丁，也在國王死去的時候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繼吉洛德死後，他的兒子安格納如奧丁所願，成了那個國家的國王。安格納因為深受奧丁的教悔和寄予厚望，治理國家非常有方。在他統治的時期，他的國家風調雨順，人民安居樂業，過着幸福的生活。

三、海姆道爾和人類的等級

很久以前，偉大的神祗，

既有力量又有智慧的里格，

踏上了，人間的綠色大道。

——《里格之歌》

眾神的首領之一海姆道爾和托爾一樣，是立下過誓言的人類的保護神。他除了日夜警惕地守衛著亞薩園的大門，密切注意彩虹橋上下的一舉一動外，也曾到人類的中間園作過一番遊歷，並且為人類制定了奴隸、自由人和貴族三個等級。

傳說有一次，海姆道爾化名里格，踏上了前往人類中間園的大道。在行程之始，他來到了一戶老年夫妻的人家。老夫妻過着非常貧窮的日子，穿着十分寒酸；但他們熱情地接待了里格，請他坐在屋子的中央。叫做埃達的妻子端上了一條又厚又硬，烤得十分粗劣的麵包，還有一碗肉，請里格吃飯。麵包生澀無味，肉也是用清水草草煮熟的，但這已是老夫妻傾其所有的最好食物了。

里格在這戶人家住了三天，每天晚上都睡在這對老夫妻的中間。這樣，里格離開以後，女主人埃達生下了一個男孩。在第一次給孩子沐浴的時候，埃達為他起名叫做特拉耳（意為奴隸）。特拉耳是一個非常壯實的孩子，有一頭黑色的頭髮和一雙神情獃滯的眼睛。長大以後，他顯得非常地醜陋，粗手大腳，雙腿彎曲，而且皮膚粗糙如革。但是，特拉耳卻非常勤勉，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大捆的柴禾扛回家中。

有一天，一個雙腿同樣彎曲的難看姑娘來到了他的家中。那姑娘一腳的泥污，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屋子的當中。於是他們在一起打鬧取笑，晚上就睡在了一起。這一對醜陋的男女成了夫妻以後，生下了許多粗陋高大的孩子，並且繁衍出許多後代。人類中的奴隸等級因此而產生。

在里格的人間之旅中，他來到的第二戶人家是一個小康家庭。在他來訪的時候，夫妻兩人正忙於工作，丈夫在把木條削成紗錠，妻子則正在揮動手臂，紡紗編織。他們見到里格后也請他坐在了屋子中央，熱情地招待。進餐的時候里格坐在夫妻的中間，享用了他們最好的食物。在這戶人家，里格也住了三天，每天晚上同樣睡在夫妻兩人的中間。里格離開以後，長得相當秀氣的女主人也生下了一個兒子，在給他沐浴時起名為卡爾（意為自由人，農夫）。

卡爾迅速地長大成人了。他高大有力，眼神靈活，性情十分溫良。卡爾也特別能幹，能建造房屋、鍛造農具，也能耕田播種、飼養牲畜。

一個衣裙上掛者鑰匙，精明干煉的姑娘愛上了勤快的卡爾，他們互相交換了戒指，建立了一個男耕女織的小康家庭。卡爾夫妻也生下了許多孩子，並由此繁衍出了人類中自由人的等級。

里格最後造訪的是一個富裕的家庭，在精美的屋舍里他見到了悠閑地坐着的男女主人，互相觸碰手指取樂。女主人穿着絲綢的衣服，美麗非凡。她的乳房高聳，皮膚象新雪一樣的潔白和細膩。在這裏，里格也受到了尊敬和熱情的款待。就餐的時候，桌面上是精緻的桌布和銀子打造的餐具，食物也非常精美可口，有烤火腿和家禽的肉，還有用金杯斟上的美酒。在這戶人家，里格也做了三天的客，每晚在華床上睡在夫妻的中間。

里格離開后九個月，美麗的女主人生下了一個男嬰，在沐浴的時候取名為雅爾（意為公爵）。雅爾長得金髮碧眼，英俊無比，從小就穿着絲綢做成的衣服。在他長大以後，雅爾學的全是高貴的事情，騎馬劍擊，彎弓狩獵。後來，里格再次來到了這戶人家，教給了雅爾盧尼文字和許多高深的學問，並且鼓勵他闖蕩世界，建功立業。

雅爾不孚里格所望，騎馬向遠方出征。在一片森林邊緣的美麗地方，他和那裏的戰士進行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並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因而也獲得了那片國土。這樣，他擁有了十八戶人家的屬地，成為一方之主。後來，他娶了一個聰明美麗的富人之女為妻，而且生下了十二個高大英俊，雄壯有力的兒子。

雅爾的兒子們都精於騎射，人人都是偉大的戰士。他們不斷地向四方出征，獲得了無數的屬地，因而也就成了國王和諸侯。從這些國王和諸侯開始，人類就繁衍出了貴族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