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第十三回

尋歡作樂王貴斃命留香院

張榜招賢金鷹踢死鐵掌漢

遠離洛陽西行四百里山高縣縣城的「醉仙樓」,菜肴精美,獨步豫西,今晚明亮的燈光下,坐滿了各形各色的酒客,乍看之下,不下兩三百人。

但是,今天晚上喧聲如沸,有的人甚至說得口沫橫飛,都談論著一件事。那些人談的,是王老爺子的獨子王貴,昨晚被人打死在「留香院」的事。

打死人的是馬魔王的高足,鐵掌太歲丁彪。

這位太歲出道以來鮮逢敵手,尤其一雙鐵掌,更是無堅不摧,死傷在他手下的高手,不知凡幾。」

何以酒客談得如此帶勁?

那是因為王貴一死,不但王家的萬貫家財沒有人承繼,就是他那一群嬌妻美妾,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正在全樓酒客談得粉高采烈的時候,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只見一個神清慌張的壯漢,奔上樓梯口,揮動着雙手,道:「大家快去看……快去看呀!」

附近幾桌的酒客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結結巴巴,紛紛寬慰的說:「老兄!別說!

別緊張,有話慢慢講……」

酒保掌柜的也都跑來問道:「看什麼呀?」

有人卻叱罵道:「別聽他狗吠!」

壯漢氣得一跺腳,吸了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大聲道:「王老爺貼出榜文,誰能打死鐵掌太歲丁彪,賞銀萬兩……」

話未說完,全樓轟地一聲,客人俱都驚得由位子上站了起來。

幾位酒客立即歡聲嚷着道:「好消息!我們趕快去看。」

說話之間,紛紛離坐而去。

其餘人等也紛紛離位奔向梯口,頓時之間,桌翻椅倒,杯盤墜地,亂成一團。

許多酒客順手把銀錠子往身後扔,接着喧囂的酒客也走光了,留下的是滿樓的桌椅殘餚,滿地的破盤銀錠。

掌柜的正待呵斥幾個酒保去拾地上的銀子,突然就在他們幾個人的身後角落裏,「嗤!」

的發出一聲冷笑。

幾個酒保和掌柜的一驚,不由「啊!」了一聲,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較黑暗的角落裏,還有一位酒客在那裏自斟自飲。

只見那位客人,滿頭亂髮,古銅色的面龐下,蓄著一圈的鬍子。

但這位客人長得劍眉入鬢,朗目有神,穿着短衫褲,露出了結實的胸脯。

他那胸脯的肌肉上,刺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雄獅。

一柄光禿的木鞘單刀,橫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幾個酒保和掌柜的都愣住了,看不出這位客人的來路,更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

只見他慢條斯理地剝著花生,一粒一粒的丟進嘴裏。

由於這位客人不怒而威,自然有一股懾人英氣,幾個酒保和掌柜的,沒有一個走過去。

最後,有位老練的酒保,咽了一口唾沫,強自一笑道:「您……您沒去」

那位客人淡然問:「去哪裏?」

掌柜的見那位客人開腔了,趕緊哈腰含笑道:「去看王老爺子的榜文!」

那位客人眼皮一抬,道:「榜文有什麼好看?」

掌柜的心中一驚,深怕說錯了話找來麻煩。

趕緊堆笑哈腰,道:「是!是!榜文不好看,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位客人突然抬起頭來,沉聲道:「誰是太歲?」

幾個酒保和掌柜的一哆嗦,都畏懼地望着對方不敢吭聲!

那位客人「哼!」了一聲,舉杯飲幹了酒,拿起桌上的木鞘刀,丟了一塊碎銀子在桌上。

掌柜的趕緊含笑哈腰,大大方的說道:「今晚……小號請客!」

那位客人毫不領情,冷冷地問:「怎麼?嫌少!」

掌柜的趕緊哈腰陪笑道:「不少!不少!」

那位客人「哼!」了一聲,走到掌柜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脯,沉聲道:「我『金鷹』像白吃白喝的人嗎?」

掌柜的和幾個酒保連連哈腰,齊聲含笑道:「不像!不像!」

說話之間,這才發現這位客人,穿了一條破短褲子,露出了小腿,穿了一雙破草鞋。

這位客人,卻「哼!」了一聲,大步走向樓梯口。

金鷹走到樓梯口,突然剎住腳步,淡然問:「鐵掌太歲在哪裏?」

掌柜的和幾個酒保聽得面色一變,但誰也不敢吭聲。

金鷹再度「哼!」了一聲,匆匆向樓下走去。

一出酒樓,即見街上行人,喧囂沸騰,一致奔向百十丈外的十字街頭。

金鷹只見十字街口,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不下千人之多。

一看這情形,金鷹斷定王老爺子貼出的榜文,必在前面的路口,是以,隨着涌去的人潮,向前走去。」

距離尚有數十丈,已無法再向前進,他只得在人群中擠將進去。

金鷹前進並不困難,只見前面的公告牆上,果然貼著一方鮮紅的紙,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招賢榜」。

王老爺子的家人,在牆頭上懸了八盞氣死風燈,映照得榜文鮮亮醒目。

金鷹凝目注視,見那上面果然寫着「打死鐵掌太歲丁彪,賞銀萬兩。」下面寫着王百萬啟。

喧囂嘈雜的人聲中,有人大聲道:「難怪人家王老爺子下決心,就這麼一個兒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個道:「最可憐的還是他那幾房標緻的兒媳婦,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

一個青衫人說道:「自古紅顏多命薄,誰叫她們長得那麼美呢?」

一位古稀老翁嘆了口氣,道:「家裏已有那麼多嬌妻美妾,還經常往『留香院』跑!」

依然是那個青年笑道:「您是沒有見過那位玫瑰姑娘,要是您老人家見了她,保准和王公子一樣。」

話未說完,那個老人已怒斥道:「混帳!滿口胡言!」

附近的人掀起一陣哈哈大笑。

又一個中年人道:「這種榜文白貼了!」

另一個人不以為然地問:「怎麼呢?」

發話的人正色道;「誰敢揭這個榜文?」

如此一說,方才的人頓時無話好答了。

那人卻繼續道:「想一想,有多少英雄好漢死在鐵掌太歲的手下?尤其他的師爺馬魔王,武功高的更不得了。」

一個灰發老人立即正色介面道:「有的人武功雖然高過鐵掌太歲,可是又怕他的師父馬魔王。」

前面突然暴起一陣嚷叫和歡呼:「啊呀!有人揭榜啦!」

明亮燈光映照下的公告牆上,那張大紅榜果然不見了。

人潮洶湧著,都想看這位大英雄。

金鷹將單刀向腰帶上一插,不慌不忙的將那張大紅榜文疊好。順手放進懷裏。

人群中立即奔出來兩個家丁裝束的黑衣壯漢,向著金鷹恭聲道:「這位大俠,請隨小的去見我家員外!」

金鷹知道是王家的僕人,立即冷冷的問:「你家員外,可是先付賞錢?」

如此一問,兩個家丁都愣了!

再看金鷹,早已轉身大步向南街走去。

附近的人跟在身後喧囂,招呼大家一同去看熱鬧!

驀然,走在前面的金鷹卻一長身形,飛身上屋面,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擠在十字街口的人眾,喧聲震耳,擠成一團,亂成一片。

金鷹立即飛身向東,直奔最著名的「留香院」。

到達東大街,街上冷情無人。

「留香院」是城內最大的一家妓院,金鷹尚在屋上,就看到「留香院」的幾座小樓上,有男女周旋,對外間這麼大的熱鬧,絲毫未知覺。

金鷹直到「留香院」的大門前,才由瓦面上縱下來。

「留香院」的門樓下,懸着數十盞以花紮成的花燈,其中以中央的白色玫瑰最大。

這一盞精緻的大花燈,也代表着「留香院」最紅的妓女——白玫瑰。

「留香院」中男女追逐,不時盪起嬌喘歡笑,誰會相信昨夜在院中打死人?

金鷹落地,提着單刀大步走向「留香院」的門樓內。

也就在他舉步進門時,一個頭戴了一朵紅花的老婆婆,也正由門內嘻笑着奔出來。

金鷹沒有閃避,「蓬!」地一聲,撞個正著。

「哎喲!」一聲,老婆婆被撞翻在地上,立即來了個四腳朝天。

老婆婆雖然四腳朝天,老眼卻看到了金鷹的一身衣着和草鞋。

是以,尚未爬起,已氣得怒罵道:「該死的窮花子,走路不帶眼睛!」

話未說完,一隻穿着草鞋的腳已踩在她的胸口上。

這位老婆婆是「留香院」的老鴇。眼皮子最薄,她「呵!」了一聲,一雙綠豆眼立即盯在金鷹提在手中的刀把上。

金鷹冷哼一聲,道:「你只認得銀子!」

老鴇擦滿了胭脂粉的老臉上變了顏色,把目光由刀把上移到金鷹的臉上,惶聲道:

「是……是……是位大王!大王……饒命呀!」

這時妓院中,除了幾座小樓上還有樂器和歌聲傳下來,院中追逐嘻戲的窯姐和嫖客,俱都嚇呆了,有的早已溜進房內。

金鷹的腳依然踩在老鴇的胸口上。

他向那些花容失色的窯姐們看了一眼,才冷冷地問:「有姑娘嗎?」

話剛出口,腳下的老鴇早已惶急道:「有,有!小翠花,金針菜,小丁香……」

金鷹一聲,不耐煩地道:「我要的是白玫瑰。」

「白玫瑰」三個字一出口,老鴇立即嚇得「啊!」了一聲,愣住了。

金鷹哼了一聲,問:「怕我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嗯!」

老鴇急忙一定神,惶聲道:「不下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金鷹一聲冷笑道:「好!那就把她叫出來!」

老鴇面現難色,滿臉假笑道:「我們玫瑰是位清倌人。」

金鷹故意問:「那得需要多少銀子?」

老鴇趕緊堆上了滿臉的笑,道;「不不,不是那意思。」

金鷹哼了一聲,傲然道:「這兒有一張銀票,你看夠不夠?」

老鴇一滾身爬了起來,跪在地上解釋道:「老身說過,絕對不要你的銀子。」

金鷹沉聲道:「你不要也不行。」

如此一說,老鴇只得將地上疊著的大紅榜文拿起,並以最嚴厲的目光,向站在廊上發獃的幾個庸俗少女瞪一眼。其中一個較端整的綠衣少女,慌慌張張,哆哆嗦嗦的跑過來。

老鴇立即將榜文交給綠衣少女。

綠衣少女顫聲念道:「打死鐵掌太歲提頭來見者,賞銀萬兩。」

尚未念完,老鴇「咚!」的一聲,再度跪在地上,同時哀求道:「哎呀!饒命啊!」

也就在同時,院門口突然響起一聲怒喝:「是誰吃了熊心豹膽,敢到『留香院』來鬧事?」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乾癟中年人,揮動着雙掌撲向金鷹。

老鴇見是龜奴,不由大吃一驚,連忙阻止道:「不要……」

但是,已經遲了,金鷹頭都沒轉,看也沒看,橫里飛起一腿,「蓬!」地一聲,同時暴起一聲慘叫。

那撲向金鷹的龜奴,隨着那聲慘叫飛了出去。

「咚!」地一聲,着實跌在地上,繼續向前滾了兩滾,頓時暈死過去。

老鴇一見,「啊呀!」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金鷹淡然道:「他死不了的!」

老鴇搖晃着龜奴哭喊兩聲后,立即跪轉過身來,哭聲道:「王公子被打死的經過,我們不知道。」

金鷹冷聲問道:「誰知道?」

老鴇到了這時候,保命要緊,只得哭聲道:「那得問我們玫瑰!」

金鷹沉聲道:「去問你們的玫瑰去!」

老鴇只得一面起身一面哭道:「哎呀!我的天,這要從哪說起呀!」

金鷹沉聲警告道:「少廢話!當心要你的老命!」

老鴇嚇得咽下一口涼氣,引著金鷹向中央最豪華的小樓走去。」

金鷹見樓上樓下的燈火暗淡,知道鐵掌太歲還沒有來,但他知道,只要他在「留香院」

繼續鬧下去,不出個把時辰,一定能將鐵掌太歲引來。

一進樓門,即見一個一身粉緞衣裙,上綉一朵玫瑰的少女,瑟縮的站在那裏。

這少女年約十七八歲,桃形臉,白皮膚,柳眉,否眼,櫻唇,出落的情麗脫俗,當真的嬌媚照人。

金鷹看得劍眉一蹙,知道面前的嬌媚少女就是紅遍了城內的白玫瑰。

正待開口問話,大哭中的老鴇吼道:「你們姑娘呢?快叫她出來見客!」

金鷹一愣,臉上不由一熱,心裏也很不好意思。

金鷹不禁暗想,白玫瑰身邊的侍女就這麼標緻,那白玫瑰本人,豈非風華絕代,貌美如仙!

難怪剛才在十字街口有人戲弄一位老人家,說他沒見過白玫瑰,如果見了,也會忍不住天天往「留香院」里跑。

心念間,那個粉衣使女,顫聲道:「姑娘……在……在樓上……」

老鴇凶吼道:「叫她下來!」

金鷹立即揮手道:「還是我上去吧!」

說罷,沿着鋪有猩紅絨氈的樓梯,徑向燈光暗淡的樓上走去。

粉衣使女急忙跟在身後。老鴇當然不希望玫瑰姑娘,接待這麼一位又臟又臭,一臉鬍子的窮小子。

這時一見金鷹徑向樓上走去,不由又懼又氣,放聲大哭道:「老天爺呀!這真是禍不單行啊!」

一面哭着一面走了出去。

金鷹見樓上燈火昏暗,動靜毫無,立即提高了警惕。

到了梯口,看清了樓上的富麗陳設和豪華傢具。

上面是外間,對面是垂著綉有白玫瑰門簾的房門,那裏顯然是卧房。

一到樓梯口,粉衣使女急忙搶先越過金鷹,拿起桌上的火種,「喀!」一聲打亮,一連燃亮了四五蓋紗燈。

紗燈一亮,大放光明,樓上的陳設顯得金碧輝煌,耀眼生花。

金鷹見卧房內沒有一絲動靜,知道白玫瑰在房裏嚇傻了。

是以,劍眉一蹙,就近坐在一張亮漆貼金大椅上,心裏多少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在一個可憐賣笑女子的閨樓來引誘鐵掌太歲。

也就在他剛剛坐在椅上的同時,一陣環佩聲響,綉簾輕啟,赫然由里走出一位絕色麗人來!

金鷹目光一亮立即坐直了上身,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麗人。

當然,眼前的這位絕色美人兒,就是時下的紅妓白玫瑰。

白玫瑰身穿錦繡羅衫,綴環佩玉,瓊鼻櫻口,柳腰款擺,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陶醉。

她雖然看到金鷹袒胸露背,赤足草鞋,依然神色平靜,綻唇含笑,向著金鷹輕盈萬福,道:「賤妾玫瑰給您見禮啦!」有點發愣的金鷹,不覺起身還禮道:「莽撞前來打擾,尚祈姑娘海涵。」

白玫瑰急忙謙遜道:「何敢有相擾之感,您太客氣了。」

如此一說,金鷹臉上又是一陣發熱。

白玫瑰又向粉衣使女吩咐道;「錦兒,捧盤子來。」

金鷹還真沒想到,白玫瑰不但沒有嚇得花容失色,依然那麼鎮定自若,的確令他大感意外。

這時一聽要錦兒捧盤子,不由也有些慌了。因為鼓院裏一上盤子就得拿花紅,像白玫瑰這等紅妓,有的富商大賈,一擲就是千金。

金鷹到了這般時候,豪氣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任怎麼也裝不出方才那般兇狠無賴放蕩的勁兒了。

是以,略為沉吟,含笑道:「在下帶來一張萬兩銀票,方才已交給那位老婆婆了。」

話未說完,白玫瑰卻微微一笑,以似有情無情的目光望着金鷹,嬌聲道:「那是你賣命的錢,你捨得?」

金鷹聽得心中怦怦亂跳,他在這一剎那,突然發覺這個白玫瑰有些奇特,但他無暇深思熟慮,只得順口道:「在下這條命算什麼?姑娘太客氣了!」

白玫瑰嬌媚地格格笑了,她道:「既然這麼說,你這萬兩紋銀,我就照數收下了。」

說話間,粉衣使女錦兒已端上兩杯香茶,四樣果點。

這時,白玫瑰才一指金鷹身後的金漆椅,含笑道:「請坐吧!」

說罷,一俟金鷹坐下,她也坐在下首的椅上。

白玫瑰輕盈笑道:「在鐵掌太歲沒來前,我們做什麼消遣呢?」

金鷹一聽,劍眉間立時泛起一片殺氣來,立即沉聲問:「他什麼時候來?」

白玫瑰自然地一笑道:「往常這時早到了,今天可能也看榜文去了。」

金鷹劍眉一蹙,不由驚異地「哦!」了一聲道:「這件事你也知道?」

白玫瑰笑道:「我也是方才知道的。」

金鷹卻關切地問:「那位王百萬員外的兒子為人如何?」

白玫瑰答的很簡單:「紈絝子弟,不求上進,死不足惜。」

「聽你的口氣很討厭他?」

「他既沒有見過我,我也沒有見過他。」

「可是外間傳說,他是為你而死!」

「我感到遺憾,因為他臨死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模樣!」

「那位王公子被打死在什麼地方?」

「就打死在樓下院中。」

「他是怎的和鐵掌太歲發生衝突的?」

「何鬚髮生衝突?鐵掌太歲聽說他纏着要上樓,立即上去一掌,接着底下一腳,他也就氣絕身死了。」

金鷹怒哼一聲,沉聲道:「他仗着一雙鐵掌,任意殺人,太狂妄了!」

白玫瑰淡然一笑,道:「鐵掌也肉長的。」

金鷹心中一驚,不由驚異地望着白玫瑰,沉聲問:「你也曾習過武功?」

白玫瑰先是一愣,接着一笑,道:「身具武功的俠女,會跑到花街柳巷裏來賣笑嗎?」

金鷹卻斷然肯定的說:「不!我覺得你那句話里有含義!」

白玫瑰再度一愣,道;「賤妾一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金鷹再度肯定地道:「不!你說鐵掌也是肉長的,是暗示如果刀劍砍下去,照樣可把它斬下來。」

白玫瑰突然失聲格格笑了起來。

金鷹看得一愣,被她笑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白玫瑰格格嬌笑道:「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這樣會吃虧的。」

金鷹不禁有些生氣,沉聲問道:「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白玫瑰依然笑道:「那完全是賤妾的婦人之見,不是嗎?一雙鐵掌,難道真的是鐵打的不成?」

金鷹當然不相信白玫瑰的說法,他認定她是隱藏在風塵中的奇女子。

由於金鷹目不轉睛的盯在她的嬌靨上,害得白玫瑰嬌靨通紅。

白玫瑰急忙斂笑正色道:「好了,我們不談這些,現在我們做何消遣呢?」

金鷹無所謂地說:「隨便!」

白玫瑰明媚的鳳目一閃,立即提議道:「我們填詞對對兒,好不好?」

「在下像那塊科嗎?」

「那我怎麼能看得出?有的人裝瘋賣傻,有的人故意藏拙!」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只好肚子裏有什麼就抖出什麼!」

「賤妾先出個詞給你對……晤……花前月下。」

說罷,目不轉睛地含笑望着金鷹等他的回答。

金鷹淡然一笑,想也沒想,脫口道:「帳內枕邊。」

白玫瑰聽得一愣,嬌靨頓時飛滿了紅霞,不由氣得倏然起身,嗔斥道:「你在家中和尊夫人暇時也都如答對消遣?」

金鷹卻失聲一笑道:「你看我渾身上下,能討到老婆嗎?」

白玫瑰卻嬌哼一聲,轉首望着使女錦兒,嗎嘆道:「送客!」

說罷轉身,徑向室內的門走去。

金鷹心中一動,脫口道:「話還沒說上三句,怎麼就走了呢?」

說話之間,急步向前,伸手就去抱白玫瑰。

剛待施禮說聲:「請!」使女錦兒一見,粉面大變,脫口發出一聲驚恐嬌呼!

但是,也就在錦兒驚呼的同時,金鷹已將白玫瑰抱進懷裏。

白玫瑰也驚得嬌呼一聲,花容大變,回身恨聲說了聲「你!」舉起粉拳着實在雄獅般結實寬廣的胸脯上,狠狠捶了兩下。

這兩拳捶在金鷹的胸脯上還不是抓癢?但是金鷹卻驚得倏然鬆手退開了,同時驚異地說道:「你……」

白玫瑰立即通紅著嬌靨,怒聲問:「我?我怎麼樣?我故意投進你懷裏的是不是?」

金鷹也是滿面通紅,他本待說:「你原本真的不會武功?」

但是,這話怎麼說的出口呢?試探人家會不會武功,也不是這麼個試探法呀。

就在他尷尬不安,不知所措的一剎那,外面樓下院中,突然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怒聲問:「方才前來鬧事的小子呢?」

話聲未完,早已響起了老鴇大聲哭述和龜奴的呻吟哀號聲。

白玫瑰花容一變,突然忘了金鷹剛才粗魯無禮擁抱她的事,立即脫口低聲道:「啊呀!

他來了。」

金鷹早已聽出是鐵掌太歲丁彪來了,哼了一聲道:「他來了最好,我找的就是他。」

說話之間,也不下樓,徑向大開着的落地窗前走去。

白玫瑰一見,突然焦急地警告道:「稍時,他故意丟下護手鈎和你交手,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你要繼續以刀殺他。」

話不說完,金鷹已走出了窗口到了欄台上。

金鷹向下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紫衣,身軀魁偉,手中提着一柄兩刃護手鈎的壯漢,正站在樓下的院中央。

金鷹細看鐵掌太歲,是濃眉、環眼、亂糟糟的虯曲鬍子,一臉的兇殺相。

龜奴面色蒼白,仍斜躺在門內台階上呻吟哼痛,看情形,他方才挨的一腳還不輕。

老鴇兩手拉着鐵掌太歲,大聲哭號著說;「丁大爺呀!您快把那小子殺了給我出出氣,他一兩銀子也沒拿,就上我們玫瑰的盤子呀!」

話未說完,樓下門口人影一閃,白玫瑰的貼身使女錦兒,已奔向了鐵掌太歲。

錦兒見了鐵掌太歲,立即惶急哭道:「丁大爺!您快上去救我們姑娘吧!」

話未說完,鐵掌太歲已怒聲問,「你們姑娘怎麼樣了?」

錦兒哭聲道:「我們姑娘說送客,他就過去將我們姑娘抱住啦!」

鐵掌太歲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聲道:「大爺連她的汗毛還沒有摸到,他小子居然摟進懷裏了。」

說話之間,推開了拉着他嚎啕的老鴇,怒喝道:「你閃開,讓大爺去把他揪下來。」

金鷹一聽,立即冷冷一笑,道:「我下去了,你用不着上來啦!」

說話間,飛身縱了下去。

鐵掌太歲哪能錯過這個雙腳未踏實的剎那機會殺了金鷹。

是以,一見金鷹飛身縱了下來,鋼鈎一揮,正待飛撲過去,樓上突然響起了白玫瑰惶急嬌呼道:「啊呀!快來救我呀!」

鐵掌太歲聞聲一看,發現絕色美人白玫瑰正在樓台欄桿上撲張著雙手向他求援。

也就在他抬頭看的一剎那,面前已響起金鷹的冷笑道:「姓丁的,告訴你,白玫瑰是我的了!」

鐵掌太歲再一看,狙殺金鷹的機會已錯過了。

於是,怒哼一聲,不屑地說道;「我道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原來是一個窮花子。」

說此一頓,再度哼了一聲,繼續輕蔑的說道:「對付你這種無名小卒,用鈎殺你辱沒了大爺的身份!」

「份」字一出口,「當!」地一聲,將手中鋼鈎丟在一丈開外的地上……

金鷹一見,立即哂然一笑道:「大爺也正要領教你的一雙鐵掌。」

掌字出口,手中的單刀向身後上方一扔,不偏不斜的直向樓欄上的白玫瑰飛去。

白玫瑰聽說金鷹也要徒手對付鐵掌太歲的鐵掌,早已驚得花容失色,暗氣金鷹把她的警告當了耳邊風。

正待出聲阻止,呼的一聲,一道黑影直朝她的面門奔來。

白玫瑰凝目一看,正是金鷹的那把破刀,不由氣得嬌哼一聲,「叭!」地一聲,伸手接住,同時怒叱道:「你這頭牛!」

「牛」字出口,「呼!」地一聲,手中的刀狠狠的擲回,直向金鷹飛去。

豈知,金鷹正在作勢準備對付鐵掌太歲,似乎根本不知道白玫瑰又將單刀擲回。

白玫瑰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脫口發出一聲嬌呼:「小心!」

也就在她嬌呼的同時,「叭!」一聲,破單刀的刀柄正好擊在金鷹的後腦上。

金鷹悶哼一聲,身形一晃,一頭就向地上栽去。

鐵掌太歲,哪肯錯過這個機會,大喝一聲,飛身前撲,雙掌一揮,猛向金鷹劈去!

樓上的白玫瑰卻脫口一聲厲叱:「住手!」凌空飛了下來。

但是,她的嬌軀尚在空中,剛剛仆身倒地的金鷹突然大喝一聲,一式「犀牛望月」,身形一旋,雙掌撐地,閃電飛起一腳。

鐵掌太歲一見,心知中計,暗呼不好,再想閃躲已經一不及了。

只聽「蓬!」的一聲,金鷹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鐵掌太歲的前胸。

鐵掌太歲一聲悶哼,魁偉的身軀竟被踢得凌空飛了起來。

只聽「砰!」地一聲大響,鐵掌太歲的身體着實撞在數丈的牆上,接着跌落在牆腳下。

這突然其來的變化太快,飛身縱下的白玫瑰及老鴇,還有嚇做一團的姑娘們,俱都愣呆了。

鐵掌太歲萎縮在牆角下,面色蒼白,雙手撫在前胸上,痛苦地緊閉着嘴巴憋著氣,一雙環眼怨毒地瞪着金鷹。」

金鷹知道鐵掌太歲的心裏不服,立即冷冷地笑道:「你可是覺得死得屈?告訴你,比起鐵掌來,你還差了一大段的距離。」

離字出口,身後就有一尊供人欣賞的青石猿猴,手掌順勢印在光滑的石頭上。

只聽「喀喳!」一聲,一陣碎裂輕響,隨着一陣石煙,整個石猴立即墜落,變成了一堆碎石。

閉嘴憋氣,怒目瞪視着金鷹的鐵掌太歲一看,「哇!」地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頭一偏,頓時斷了呼吸。

金鷹一見,俯身撿起地上的單刀,摸了摸自己被砸了一記的後腦,轉首望着神情驚喜的白玫瑰,道:「姑娘的手法不但奇准,下來的也夠快……」說着轉身,大步向院外。

白玫瑰一見,急定心神,急忙招手嬌呼:「喂!喂!」

但是,喊他什麼呢?直到現在,她才想起還沒有問過這位「笨牛」的尊姓大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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