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你只是一時的迷惑,把友情和愛情搞混了,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是『正常人』比較多,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為同性戀的,那樣的話人類早滅絕了。」

「不,我很清楚我的感情是什麼性質的,我就是這種人,只要是我真心喜歡的人,我不會介意他的性別、年齡、身份、國籍或是其他什麼,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不是和阿紫交往得很好嗎?別傻了。」

「我是很傻,傻到自己的感情還要別人來提醒,那個人還是我的女朋友……在我自己還沒發覺到的時候,阿紫就已經發現我常常把眼光放在你身上,我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你的喜怒哀樂,她還告訴我當我看到你和那個男的一起等車時的表情是一臉醋意,我甚至嫉妒那個硯台。」

「那是因為阿紫說他比你帥,而硯台是我的知己,你只是嫉妒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是的,那都是因為你!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我對你是抱有心靈和身體兩方面的感情的,我……對你抱有情慾……那天在澡堂看到你的身體,其實我那時很想把你推倒,但我忍住了,因為我怕和你連朋友都做不成……我和阿紫不管吻的多深都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那現在呢?在你對我說出這些話以後我還能像平常一樣面對你,把你當一個普通的哥們兒看嗎?」

「我不想只當你的朋友,什麼朋友在你心裏也比不過那個硯台吧?我不甘心,我希望你心裏能有我的一席之地,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那個男人公平競爭。」

「你,你這是何苦呢?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不需要戀愛的對象,只需要一個可以不用口是心非,可以暢所欲言、一吐為快的朋友啊!」

「我知道,但是對不起,我還是只能說我喜歡你,付出的心和說出的話和潑出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的,請你考慮我的請求。」

一個人走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回想起那天和任佩霖的談話,葉淺草除了嘆氣還是嘆氣,本來已經如一團亂麻的思緒此時更是剪不斷,理還亂。已經逃了三天課了,每天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晃,人們看他的眼光彷彿他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流浪狗,晚上回到宿舍就是蒙頭大睡,現在連任佩霖都要躲開了。唉……連朋友也沒有了……唯一可以理解他,幫他出謀劃策的張硯熙又遠在北京,而且他自己的事就已經夠他煩的了……

抬腳踏上那角落上少了兩塊磚的舊台階,他竟就這麼走回家來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已經是半夜了。既然他的潛意識選擇回來,那就去找他吧,跟他解釋清楚,也許他會很生氣,吹鬍子瞪眼的罵他「混帳小鬼」,這次他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談……

葉淺草直接爬上五樓,敲響陰秋煜的房門,半晌,沒人應聲。睡著了嗎?他抬手又重重的敲了幾下,得到的只有樓道中的回聲。不在嗎?也許去喝酒了……明天一早再來吧……他沮喪的走回四樓,掏出鑰匙開門。

「恩?什麼東西?」開門的同時,一個輕飄飄的東西飄落在地上。走進屋裏打開燈,地上是一張便簽:

我去日本了,再見。

陰秋煜

日本?去日本了?他怎麼會突然去日本了?怎麼辦?怎麼辦?……阿夏,對,問阿夏,他一定知道!

葉淺草急急忙忙的翻出電話簿撥通陰夏笙的電話。

「喂?哪位?」電話那邊傳來羅瑩的聲音。顯然她是被從睡夢中吵醒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是我,葉淺草,我要找阿夏。」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禮貌什麼的了!

「哦,是草草啊,你等一下……阿夏,別睡了!草草找你……你快點,這麼晚一定有急事!……」隱約聽到電話那端,羅瑩在催促陰夏笙。

「呼啊~~~~喂?草草啊,什麼事?大半夜的……」陰夏笙邊打哈欠邊問。

「阿夏,他為什麼去日本?」葉淺草迫不及待的問。

「日本……你是說我老哥?他沒告訴你嗎?社裏幫他聯繫了去日本的著名漫畫社進修……今天早上的飛機。」

「去多久?」

「大概一年……」

「一年!」葉淺草的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陰夏笙又說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打擾你了,再見。」

他掛上電話,走回床邊,重重的往後倒在床上。他走了,和那幾個人一樣拋下他走了,一去就是一年,連個招呼也沒打,只留下冷冰冰的兩個字--再見。再見!他根本不想再見到他了吧?他真的以為他和任佩霖……哈哈哈!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說前幾次都是對方負心,那麼這次真的就只能怪他自己了,他主動向他靠近,而他卻硬生生的把他推開了……

「哈哈,哈哈哈……」他捂著臉狂笑,止不住的淚水順着指縫滾滾流下,沾濕了床單。他哭了,除了第一次失戀,他再也沒有因此流過淚,現在他只想號啕大哭。如果世界真是那個什麼該死的上帝創造出來的,那他為什麼獨獨要賦予人類感情,給予他們愛人的本能,天地萬物,只有人類會為吃、喝、拉、撒、睡以外的事情煩惱,就像他這樣。世界上是沒有賣後悔葯吃的,可是他現在卻偏偏後悔了。如果不是他那麼笨,只想一味的逃避,如果他肯靜下心來好好的和陰秋煜談談,而不是任性的和他爭吵,那一切將會是另外一種樣子,他什麼也不會失去,不會失去朋友,更不會失去--愛情。現在明白過來已經太晚了,太晚了!他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甚至連他自己也不再擁有,就像任佩霖說的,負水難收,付出去的心是收不回來的……

轉過一周,到了周一,葉淺草終於再次出現在課堂上。免不了被生活輔導員叫去問話,胡亂編造了一個理由,由於沒有家長在身邊,他說的是事實與否也不可考,只好按病假處理。上課時任佩霖一直看着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他只好扭過頭當作沒看見。幾個朋友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他都傻笑着帶過。

下了課,把書包往肩上一甩,葉淺草獨自走出教室,繼續到街上遊盪。然後在一家迪廳里隨着眾人伴着熱烈的拉丁音樂狂舞,融入到現場躁動的氣氛中,不知舞了多久,音樂慢慢緩下來,四肢彷彿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他才回到巴台邊,不顧酒保的勸阻,點了一杯最烈的雞尾酒,喝進嘴裏五味陳雜,胃裏火辣辣的,臉上也像燒着一般滾燙……但是酒精不是忘情水,借酒澆愁愁更愁,他想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喊,這時,一個譏諷的聲音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他耳邊:

「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可愛的小草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酒呀,是不是又被男人甩了?你的男人緣還真不好啊,要不要我今天晚上陪陪你?」

「他XX的!是誰?」葉淺草抬起頭。竟然是他!因為他甩掉他而使他認識了陰秋煜的那個傢伙!

「哎呦~~~你的脾氣還是這麼火暴啊,怪不得呢!不過我不介意,正好我今天沒伴,我還真是想念你那和你的脾氣一樣火辣的身體啊~~~」那傢伙淫笑着靠近他。

「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個啊,哈哈~~果然是勁暴的很啊~~~」另外兩個男人邪笑着圍過來。

「你們知道嗎?搞這傢伙比搞女人要爽多了!跟他分手時我還真捨不得,可是我裝好人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我靠你X,混蛋!」酒氣一下子衝上頭,葉淺草暴怒的站起來一拳揮過去……

「你要找麻煩嗎?兄弟。」一個人從背後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身後,高大的身材對面前的男人形成巨大的壓迫感。是任佩霖,他怎麼會在這裏?

「你,你是他的……」那個男人試探著問,語氣已經軟了幾分。

「沒錯!認識這個嗎?如果願意做朋友,我出錢請你喝一杯,如果不……」任佩霖摘下從不離身的護腕露出左腕上的蠍型標記,平常掛滿陽光般笑容的俊臉此時陰霾的嚇人。

「嘿……當,當然,謝謝大哥賞臉!」幾個男人大驚,他們不小心惹了不該惹的人!

「承讓。喂,給他們來最貴的!」扔下錢和嚇得冷汗直冒的男人,任佩霖架起葉淺草走出迪廳。沒想到這個他一直想弄掉的印記今天到幫了個大忙。那幾個鼠輩還真識貨,不過「那個」的勢力仍是大得嚇人啊……

「干,幹嘛不讓我上?而且你來幹嘛?」葉淺草抓住任佩霖的衣服,不滿的說。

「你站都站不穩了,還想以一敵三和人家單挑?幸虧我不放心跟來……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任佩霖好笑的撐住他不斷下滑的身體。

「我家?我家在這邊……誒,不,不對,是,是這邊……」

「到底是哪邊?」

「這邊,這邊……」

「唉,算了!我怎麼能跟一個醉鬼問路?」任佩霖嘆了口氣,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這兒不是我家!這兒是哪兒?」葉淺草醉眼朦朧的看着陌生的房間。

「這兒是我家。我爸我媽都在廣州做生意,平常只有我一個人住,你今晚放心住下,明天再回家。」任佩霖用力把葉淺草架起來想把他挪到床上。

「嘔!我,我想吐!」葉淺草突然捂住嘴巴。

「哇!堅持一下!~~~」任佩霖連忙把他往廁所拖。要是吐在地毯上就麻煩了。

兩人剛邁進衛生間一步,葉淺草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等他吐乾淨了,兩個人的衣服也已經慘不忍睹了。任佩霖沒辦法,只好打開熱水,把葉淺草和自己刷洗乾淨,為了不使自己突變成狼人,他盡量叫自己目不斜視,快些洗完。在就要大功告成時,迷迷糊糊的葉淺草突然發飆,抱住他不放。

「你說,你他XX的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掉?我,我承認那天是我不對,可,可是你,你也很不講理啊……」

「我,你在說什麼啊,快鬆手,我扶你去睡覺。」任佩霖用力想推開他。

「鬆手?休,休想!你老老實實聽我說,說……說什麼?」葉淺草使上蠻力,抱得更緊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再不放開我,我就不客氣了!」任佩霖努力與自己的邪念鬥爭。

「不,不客氣?你客氣過嗎?老,老子才不怕你!不準逃,逃走!」

「真的不讓我走?」雖然他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可是……

「不讓!」

「好吧,你不要後悔。」

「後悔?」

「行了,你就會重複我的話!笨蛋!」任佩霖低頭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恩?……」

…………

「你醒了?喝杯茶醒醒酒。」翌日清晨,葉淺草張開眼睛,整個腦袋由於宿醉嗡嗡做響,好象有幾百頭大象跑過一般。任佩霖端著杯子坐在床邊關心的看着他。

「謝謝。」葉淺草接過杯子。他全身一絲不掛,他果然是……

……

「對不起。」沉默了一會,葉淺草突然開口。

「被你搶先了,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任佩霖站起來打開窗帘。金色的陽光瀉滿了整個房間。

「不,對不起。我……」葉淺草囁嚅著。

「你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你還是不能接受我,對嗎?」任佩霖背對着他站在窗邊。

「一開始是的,但當你吻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了……但是我想我也許可以就此忘了他而接受你,可是我做不到。」

「為什麼?」任佩霖回過頭,漆黑的眼珠盯住他。

「因為我剛才看到你的臉了,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歡我,可是我卻不能同樣的對你,我做不到。對不起,我利用了你。」葉淺草抬起頭迎視他的目光。

「這是你的衣服,你慢慢換吧,我先出去。」任佩霖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將衣服遞給他,轉身走了出去。

「我真是混蛋!」葉淺草低着頭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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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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