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坐卧不寧、寢食難安地在美國度過了一個月，沈楓明顯的瘦了一圈，原本圓潤的臉頰迅速凹了下去，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憔悴。蔣西平雖然着急卻又無可奈何，塵埃那邊完全失去了聯絡，他曾經又去找過他幾次，從房間內積聚的灰塵看來他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回來住過了，他的手機也經常處於服務區外，根本無法撥通。至於警方那邊，他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又到了晚上，蔣西平又拉又拽半是強迫地把沈楓哄到樓下餐廳吃飯，又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軟硬兼施巧舌如簧，才總算把一份套餐好歹塞進了他的肚子。然後兩三下解決掉自己盤中的食物，陪着他回到樓上他們的套房。
之後沈楓鑽進浴室洗澡，蔣西平則一個人靠在上看着電視新聞，心思游移不定，播音員講了些什麼全部是左耳進、右耳出。正在他發獃的時候，一陣電話鈴聲穿透了他的耳膜，他幾乎是一躍而起地跳下床抓起電話——
「喂，我是蔣西平！」
「蔣，我是塵埃……我找到那傢伙了……可是我們的情況很不妙——」電話那端塵埃的聲音時斷時續，信號非常不好。
「塵埃，你在哪裏？雷文和你在一起嗎？你們還好嗎？」蔣西平沖着話筒大喊。
「是誰？是塵埃嗎？雷有消息了？」浴室內的沈楓顧不得自己齒身裸體的窘態，頂着一頭泡沫奔出來。
「蔣，你聽着，我們現在在海上，總之現在是一言難盡——這邊的信號很糟，叫沈楓過來，那傢伙要和他講話——」那邊塵埃也喊得聲嘶力竭。
「雷！雷！是你嗎？」沈楓等不及地一把搶過話筒。
「楓，沒時間了，你別說話，只聽我說——」雷文的聲音傳了過來，沈楓的淚水也決了堤似的湧出眼眶，「楓，馬上和蔣離開，回中國去，不要耽誤或者繼續調查原因，馬上走！」
「雷！我想見你！我不要一個人離開！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沈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手足無措，只能拚命哭喊。
「楓，我愛你！……如果你有一點喜歡我的話就聽我的，馬上和蔣一起回國……如果我們能夠活着離開這裏，我一定會回去找你的……相信我……我愛你……」雷文的聲音越了越小，一陣嗡嗡聲之後，信號完全消失了。
「雷？雷！回答我！你說話啊！雷！」沈楓抓着話筒，聲嘶力竭地大喊，可是除了盲音，再也收不到任何信號。
「可惡！」蔣西平顧不上勸沈楓，直接衝出卧室來到客廳撥通另一部電話，「喂，是總服務台嗎？我是703號房間的客人，馬上給我定兩張去中國的機票——不管幾等倉！哪個城市都可以！越快越好！」
第二天下午，蔣西平無奈之下將失去理智不肯離開的沈楓打昏帶上了飛機。約十個小時以後，平安地回到了中國境內。之後又改成國內航班順利地將沈楓帶回了沈家。
此後美國海上一艘油輪爆炸的消息也迅速通過新聞衛星網絡傳便了世界各地，據悉這次事故沒找到任何生還者。
不管眾人如何傷心難過，他們都不得不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
雷文和塵埃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而傷心欲絕的沈楓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真心愛上了雷文，伴着後悔、不甘與淚水，他足足用了半年多時間才掙扎著恢復過來，沒想到不久以後就又受到了更加沉重的打擊，這次打擊造成了他與蔣西平之間剛剛好轉的關係又進一步決裂以及日後長期的誤會與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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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後。
「對不起，我來晚了！您辛苦了，謝謝！」
沈楓躲在洗手間的門后，得意地看着一個瘦長纖秀的身影匆匆忙忙地闖進了辦公室，滿懷着歉意送走了每天清晨負責打掃的歐巴桑，轉身鎖上門，準備換衣服——
他脫下了襯衫和長褲，在空氣中暴露出雪白細膩的肌膚和修長誘人的四肢……
正當沈楓大搖大擺地繼續偷窺時，被盯住的人兒敏感得察覺到了什麼，優美的背脊猛的一僵，狐疑地轉過頭來——
「啊，副，副總？」臉蛋剎時羞得通紅的雪靖驚呼一聲，一邊手忙腳亂的套上手裏的西裝褲一邊戒備地從睫毛下觀察沈楓的動向。
「靖，你見到我這麼高興嗎？太感動了！」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的沈楓故作驚喜地笑道，一雙邪氣帶笑的桃花眼毫不掩飾地在雪靖白皙的肌膚上打轉。
「能不能請你轉過身去讓我換好衣服？」雪靖試探著問，他的雙手正試圖把雪白的襯衫順利的套到身上。
「有什麼關係嘛，我也是男人，又不會象那些女人一樣對你流口水。」沈楓笑嘻嘻地說，並不著痕迹地逐漸朝雪靖逼近。
「哈哈……」雪靖乾笑，僵硬地轉過身。對被拒絕了無數次后仍不死心地纏了他三年的沈楓毫無辦法，只好一直採取能躲就躲的方法。
「小靖靖~——別這麼冷淡嘛！」靖還是這麼天真的容易相信別人。趁雪靖轉身，沈楓從身後一把環住他。
「副總，請放開我！」雪靖大驚失色地用力掙紮起來。
「為什麼？以前以為你拒絕我是因為你不能接受男人，可一回來就聽說你在和東家的繼承人交往，為什麼我就不行嘛！」沈楓不服氣地邊說，邊大膽地吻上雪靖的頸子，一手撫上他的胸膛，捏住一顆粉紅色的可愛突起。
「我沒有在和東先生交往，我們只是朋友而已！請你立刻放開我！」雪靖一邊撥開沈楓在他胸前肆虐的手，一邊躲避他的唇。
「朋友？那我也要和你做朋友！」沈楓耍賴地說，同時伸手到雪靖的下身。要是論這種功夫，這些年來他從某人身上學到的方法已經足夠他用的了！
「不要！我失禮了！嘿——喝啊！」雪靖出其不意地順勢拽住沈楓的胳膊瞬間將他撂到在地。
「哇！天那，好痛！靖，你從來沒和我動過手的，為什麼？你就那麼喜歡東聿遼嗎？」沈楓坐在地上，一副怨婦的口吻，哀怨地看着他。厚臉皮這一招也是拜某人所賜，他已經鍛煉得爐火純青！
「東先生是我的朋友，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也沒有那種愛好，請副總不要再這麼做了，否則我只好辭職。」雪靖居高臨下地威脅道。
「靖，你沒事吧？誒，這位先生為什麼坐在地上啊？」沈楓正想說話，一個磁性的男聲提前一步帶着故意流露的嘲諷口吻插了進來。
「啊，東先生，你已經到了嗎？讓你久等了。」雪靖有禮地和來人打招呼。
「不要緊，我剛到，聽到你屋裏發出巨響才過來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多麼誠懇的語氣和表情！沈楓咬牙切齒地看着那個氣勢逼人又帥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男人不著痕迹地在說話的同時抬手幫雪靖扣好襯衫的紐扣。這種情景在旁人看來實在是出奇的曖昧。
「沒什麼，只是……誒，副總他不小心滑倒了。」雪靖套上西裝和領帶，迅速整理自己的儀容。他還是如此善良，仍然在好心地替他掩飾。
「啊，原來這位就是沈副總啊？不好意思，失敬了，初次見面，我是東聿遼，正在與貴公司合作。」男人掛着一臉「狡猾虛偽」的笑容微微欠身。
「哪裏，久仰大名，東先生，鄙人沈楓，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沈楓爬起來，整理好弄皺的衣服，和東聿遼握手。危險的男人！俊美的面容，高大結實的身材，全身都散發出成熟的魅力，那種自信的微笑一看就知道是個老謀深算的傢伙，和靖是完全相反的典型！沈楓如臨大敵，不由得用力握東聿遼的手，向他挑戰。
「呵呵，沈副總客氣了，我們應該互相關照，這次的制服還要拜託了！」東聿遼不動聲色地用力回握，大得可怕的握力逼得沈楓不得不主動鬆手，「靖，我們可以走了嗎？」朝偷偷在背後甩著被握疼的手的沈楓微微一笑，他轉身問一旁完全沒看出他們之間波濤暗涌的雪靖。
「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可以走。」靖竟然笑得那麼燦爛，可惡！
「等一下，你們要去哪裏？」沈楓問，要去約會嗎？他決不允許！
「昨天廠里通知第一批樣品已經做好了，我們要去驗收一下。」雪靖躲開他伸過來的手，閃到東聿遼身後。
「靖！……」沈楓氣結。他到底哪裏不如東聿遼？他努力了這麼多年，靖從來都對他敬而遠之，可是東聿遼才和靖相處了2、3個月，兩人就已經那麼親密了，他好不甘心啊！
「副總，沈總叫你馬上到她的辦公室。」
沈櫻的秘書適時的出現，叫住想要跟上東聿遼和雪靖的沈楓。沈楓無奈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她來到姐姐的辦公室。
「小楓楓！」沈櫻抱住沈楓的脖子，將大紅的唇膏印了弟弟一臉。
「天那，姐，放開我，我快被勒死了！」沈楓拉開沈櫻的玉手，在他美艷的姐姐臉上例行公事的一吻。沈櫻最喜歡「漂亮」的東西，連自己的弟弟也不放過！
「小楓楓，兩個月沒見，你一點都不想姐嗎？回來就去找靖，真是重色輕姐！虧姐一直那麼疼你。」沈櫻在弟弟的俊臉上捏了一把。
「姐——你還說疼我，那個東聿遼怎麼和靖纏在一起的？」沈楓趁機和沈櫻打探情報，雖然一直被姐姐戲弄，但她非常疼他也是事實。
「你也知道了？傳得好快……我覺得他們很配啊，正好東先生也有這個意思，我就幫他們撮合嘍！我不想把靖交給別的女人嘛！」沈櫻一邊對着鏡子補上剛才蹭掉的口紅，一邊說。
「姐！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知道我一直喜歡靖，為什麼把他倒貼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沈楓氣急敗壞地叫。
「因為你不夠成熟，不適合靖呀！」沈櫻嘟起性感的櫻唇，理所當然地說。
「適不適合要靖自己決定吧？」沈楓不服氣地說。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哪裏不夠成熟啊？
「是沒錯啊，所以我才沒阻止你去追他嘛！可是這麼多年了，靖對你完全不來電嘛，你還是早點放棄吧。」沈櫻毫不客氣地直接說出這一令沈楓泣血的事實。
「你是說他對那個東聿遼很來電嗎？」沈楓仍舊試圖掙扎，不願接受現實。
「在我看來是這樣沒錯。」沈櫻看着沈楓漲紅的俊臉，傻小子，說你不成熟你還不承認！
「我，我不會輕易放棄的！」沈楓不甘心地一拍桌子站起來。
「我知道，你別那麼激動嘛！」沈櫻安撫道，「你不願放棄姐也不勉強你，不過這裏還有一個人想見你呢！楊姐，讓他過來吧，小楓在我這邊。」她對着通往秘書辦公室的對講機說。
「誰呀？」沈楓問。是誰這麼想見他？想不出來啊……
「小楓楓！」辦公室的門開了，來人的反應和剛才的沈櫻如出一轍，只是嗓音變粗了，吻的地方也換成了他的唇——
「呸呸呸！放開我，混蛋！你怎麼在這裏？」沈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臉奸詐狡猾笑容的男人。
「沒什麼，只是聽櫻說你今天回國，來看看你而已。」蔣西平摟着沈楓的腰，親昵地把他帶進懷裏。
「姐，你又出賣我！」沈楓憤怒地指責，同時死命推開蔣西平湊過來的臉。
「我哪有出賣你啊，西平當年本來是我的情人，我無條件的把他送給你，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嘛！」沈櫻眨眨令眾多女友羨慕得要死的天然長睫毛，「委屈」地說。
「我不要他，要送就把靖送我！」沈楓象跳拉丁舞似的在蔣西平的兩手間用力扭著胯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可做不了主。」沈櫻巧笑倩兮地說。
「就是說啊，而且我哪裏比不上靖啊？我的美貌也不輸他啊！」蔣西平「厚顏無恥」地為自己叫屈。
「你怎麼能和靖比呀？他又善良又純潔，不象你這個變態色魔！我最討厭你！」沈楓眼睛一翻，不屑地說。他的臉的確是美得和靖不相上下，可是氣質卻有天壤之別，如果說靖是天使，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你好無情哦，人家都已經和你……」蔣西平「泫然欲泣」地看着「負心漢」已經氣得發青的俊臉。
「你給我住口！不準提起那件事！」沈楓暴跳如雷地怒吼，沒注意到姐姐已經偷偷溜走，「好心」地把辦公室留給他們。
「為什麼嘛！」蔣西平存心裝傻。
「因為老子討厭作受！你明白了嗎？」沈楓狠狠地扯蔣西平的頭髮。沒有辦法，他只能用這種小家子氣的方式報復。
「因為這個啊？你早說嘛，我來做就好了！」蔣西平朝他拋了一記媚眼。
「閉嘴！總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恨死你了！」沈楓竭力地揮動手腳，暴躁地隔着襯衫一口咬上蔣西平的胸膛。
「為什麼恨我？難道就因為——」蔣西平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箍緊了沈楓的身體問。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肯原諒他。
「沒錯！如果不是你硬把我從美國拉回來雷怎麼會被你的朋友搶走？好不容易爆炸以後又隔了一年才得到他還活着的消息，可是他卻已經不再愛我了！我當初還傻傻地相信你，完全沒想到這是你的詭計！」沈楓紅着眼睛朝蔣西平吼叫。幾年前的打擊對他的傷害太大了，大到令他難以承受。
「可那是誤會呀！那時雷文的眼睛受了傷，他家裏的事又沒有完全解決，他是怕連累你才會那麼做，這你都知道的啊，楓！」蔣西平無奈地低吼，並不願提起幾年以前在他們都以為雷文已經死了、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后又發生的二次變故。
「沒錯！可是如果當初我留下來等他，他見到我就決不可能狠心演那場戲，也不會因為後來我一時想不通沒有原諒他而傷了他的心，讓他投入別人的懷抱！」那時他的確是真心實意地愛上了雷文，可是這場第一次讓他認真用心的愛情還沒來得及開花結果就被扼殺了！
「楓，你講理一點，這能完全怪我嗎？我——」蔣西平忍不住想替自己辯解。
「你以為不怪你還應該怪誰？你想說是怪我嗎？這件事我們已經吵過多少次了，還有再吵的必要嗎？放開我！我再說一次，我討厭你！不想見到你！我喜歡靖，你已經破壞了我一次，如果再來第二次我就要殺了你！」沈楓使盡全身的力氣用力推開蔣西平，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后摔門離開。
「該死！楓！」蔣西平望着沈楓的背影一拳捶上牆壁。
「蔣……」沈櫻走進來拍拍他的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這個全家都牽腸掛肚的寶貝弟弟到底何時才能認清自己的心，老老實實地接受本該屬於他的幸福呢？